奚容芷望了望已然暮色四合的天际,回眸递去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钟离雪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反问道:“你不是在此么?”
奚容芷:“……我?”手指迟疑地指向自己。
当初是谁态度坚决不用外人的?
钟离雪神色自若地撩起衣袖,劲瘦手腕搭在案桌上,淡淡道:“快些。”
奚容芷未动,仍立在原地,眸中尽是狐疑之色。
钟离雪单手将桌面上的信报合上,随手丢进旁边的机关卡槽里,偏殿中央的机关柱子里顿时发出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
下一刻,一份新的信报出现在卡槽里。
钟离雪探手取过,随即疑惑抬眸,“又不是从未诊过,莫要耽误了我的公务。”
奚容芷:“……”
深吸一口气,径直往高台走去,目光却是不经意又飞快地看了眼案桌旁边的机关卡槽。
再一抬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笔直盯着她的深沉黑眸。
“感兴趣?”男人嗓音冷冽低沉,透着一丝饱含深意的玩味。
奚容芷面色平淡地摆摆手,“没见过而已。”
而后在旁边席地而坐,伸出手去给他诊脉。
钟离雪也没再看信报了,安静地给她诊脉。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于天际,整个偏殿一时陷入黑暗与寂静之中。
视觉消失的瞬间,触觉反而愈发敏锐。
奚容芷眉心微蹙,指腹稍加力道,那缕游丝般的异样脉象又悄然浮现了。
正待挪动指尖再次号一号时,灯火倏地亮了起来,紧接着整个偏殿的烛火也都一一点燃,室内亮如白昼。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在他冷峻的侧颜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奚容芷被这一打扰再细细号脉,已查探不出那一丝浮脉了。
忒奇怪了。
那日诊脉时,明明很明显,今日竟查探不出了。
想到内殿中的池寒冰,奚容芷指尖微顿,抬眸问道:“九公子身强体壮,为何要在室内放一寒冰池?”顿了顿,嗓音低下去,“并非是用来练功的吧。”
钟离雪一直在观察着她,他内力上乘,在夜中视物犹如白昼,自然将她眉宇间那抹迟疑尽收眼底。
他眯了眯长眸,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奚容芷瞬间冷了脸,收起手,语调寡淡:“三日后,九公子带着所寻之物来药神阁移蛊便可。”
“这三日内需得日日服药,九公子的蛊沉睡得太深,若不唤醒,无法移蛊。”奚容芷起身,“明日去药神阁,我会告知槿公子事宜。”
不想她刚刚起身,那搭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倏地一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身体拉得猛地一低。
钟离雪仰眸,沉声问:“奚容姑娘待如何解你体内的焚毒?”
他虽是仰视她,可那陡然之间迸发出的强势还是教奚容芷一时间承受巨大威压。
“九公子问这作甚?”
“你只需回答你待如何解焚毒?”
在那威势强压下,奚容芷不得不回道:“自是寻那至寒功法修炼极寒真气,二者相克,无需药材便可清毒。”
钟离雪却道:“焚毒扎根经脉,至寒功法未必能解。”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
“若试过呢?”钟离雪沉声道,“试过了也无用呢?”
奚容芷理所当然:“那只能说明我研毒功夫还不到家,需得继续精进。”
钟离雪:“……”
他闭了闭眼,隐去眸底深处的期许,再睁开,眸色平静无波,手指缓缓放开她。
奚容芷忙两步后退站于台阶之下,试探地问:“九公子还有事?”
“无事。”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清冷情之态,“回去罢。”
奚容芷求之不得,赶忙拱手抱拳,快步出了钟楼。
夜色深深,残星闪烁,整个孤鸣山被墨色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