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方引路的人白裙被风吹起,惨白得几乎要和空气融为一体,像是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这一路都顺利得很,不再有奇奇怪怪的人跳出来阻拦他们。鬼市上的摊贩照常摆开,阵阵吆喝声被他们甩在身后。
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片悬浮的绿云,抬头一望,但见层层叠叠的枝叶向四面八方伸展,其所覆盖的枝条粗壮如龙蛇盘绕。偶有劲风吹过,那绿叶便如千万只蝴蝶振翅般簌簌作响。
阿兰在它面前停下,白皙无比的手掌按上嶙峋的枝干,只轻轻一扭,便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那树干吱呀吱呀地响,竟似是从内部发出的声音。五人俱是一愣,只走神了片刻,便见那粗大的枝干上不知何时竞现出一个大洞,一眼望去,漆黑不见底。
“你们从这一路走到头,便能出去了。"阿兰让开一步,说这话时目光在李今棠身上流转,似乎很是不舍。
李今棠和她视线撞上,心底忽地一惊一-有那么一瞬,也只有一瞬,她想起了阿姐。
“阿棠,该走了。"几人相继向阿兰道了谢,秋雁探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轻声提醒道。
李今棠思绪回笼,最后向阿兰看去一眼,“阿兰姐姐,多谢你……”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来这了,李今棠刚一钻进去又钻了出来,在阿兰惊诧的目光下盈盈笑道:“阿兰姐姐,其实我也有一个阿姐,你同我的阿姐,也十分相像。”
模样自然是不像的,可也说不上来是哪儿像,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见到你,也觉得十分亲切,这是真话。”
阿兰眼睛亮了亮,那神情竞似乎是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阿兰姐姐,你在这儿好好的,我还会再来看你的。“为安抚她,李今棠破天荒地许了一个根本实现不了的诺言。
衣摆被风吹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李今棠走出一路,再回头看时,视线中已没有了那抹白。
心里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惆怅,她是最后一个从那出口离开的,瞧见前面闪着白光的地方伸进来一只手一一是秋雁的手,她深吸口气,正要伸手握住,蓦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李今棠顿了一下,侧耳细听时,却又没了动静。难道方才是她听错了?
“怎么了?”
“我…她飞快想了想,却不立刻作答,而是反问他:“谢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谢长宴似乎怔了一瞬,眼眸瞬间黯下去,“你听错了。”话音未落,在那出口即将关闭之时,蓦地从那条缝中传出一声尖叫,甚至比方才听到的声音更为凄厉,令众人心脏一揪。曲凌飞蹙着眉道:“难不成是结界破了?”“你想回去救他们么?"谢长宴视线转向曲凌飞,目光停留在对方体内曾跃动过的那颗金丹上,“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现在回去,未必能见到活的。“结界的破损和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曲凌飞并未多加思忖便道:“赶路也不急于这一时,回去救了他们吧。”
又是差一点,谢长宴唇角勾了勾一一这些人总在坏他好事,待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绝不会再手软。
地面尘土四起,白衣少女怔怔凝着缓缓闭合的出口,直到一只蚂蚁爬上肩膀,她才机械地动了动,耸耸肩膀将其抖落下去。树丛后蓦地转出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几乎是扑倒在她身上,两只胳膊抖得厉害,:“快、快走……
阿兰怔住,连忙用手撑住他身子,可那人却如被抽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躺倒在地。
“你怎么了?”
她刚一蹲下身,地上那人却猛然瞪圆了眼,五指疾伸向她手腕,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阿兰仿佛毫无知觉一般,呆在原地任他掐着,忽见一道弧光贴身而过,径直将那只手斩成了两段。
“阿兰姐姐!”
不知她为何还愣在当场,李今棠急急上前去把人拉开,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罢?″
不待她回答,李今棠视线扫向那只渗血的手臂,急忙低头就要翻找止血带。“不用麻烦,"阿兰愣愣回神,忙道:“我不疼的……是了,这具身体本也不是她的,或许她根本感觉不到疼。李今棠顿了一下,还是摸出一条止血带,三下两下系在了流血处。“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阿兰歪歪头,不解地问。“是因为结界……“李今棠正要回答,忽见一道剑光射出,自她身旁擦过,将地上那鬼当胸捅了个对穿,而那只趁她不备即将偷袭成功的手无力垂下,就这么一动也不动了。
那只鬼所寄存的乃活人之身,殷红的血自剑尖淌下,少年半挡在她身前,唇边还挂着笑意,脸色却极冷,“李姑娘一心为旁人治伤,倘若自己哪天遭了殃,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来收尸。”
李今棠都快习惯他这说话方式了,她拭去衣摆沾上的血渍,仰头朝他灿烂地笑:“不是有你嘛?谢安,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遭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