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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沫一走纪凌安吃饭的心思彻底没了,早起听青竹说的话还抱着点念想,各退一步事情糊弄糊弄就当过去了。
没成想一顿饭用下来程沅沫余光都不曾往他这儿瞥,倒像是桌上没他这个人。
那昨夜披月而来又算什么?
一时兴起,清醒后觉不值,翻脸不认账了?
走了一位,程歌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纪凌安身上,父母都不是严厉的人,程歌说起话来自然不用顾虑太多。
小孩子心性,只盼望着爹娘恩爱,家中和谐,天真地询问道,“爹爹,您和娘还没和好啊?”
“我和你娘没什么。”纪凌安面对小儿子的目光顿了顿,继续说道,“歌儿啊,爹假设,假设有一天爹和娘和离了,你也不要怕,你永远是爹娘的孩子,我们永远是爱着你的。”
程歌落寞垂下眼睛,到嘴边的肉包不香了,“可我不想你们分开。”
“爹也不想这个家散了。”纪凌安搂住了眼巴巴要落泪的程歌,拍着他肩膀哄着,“只是缘分这事身不由己,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低下头微微扬起嘴角,“不过爹答应你,以后尽量不跟你娘吵架了,好不好?爹也不想吓着我们家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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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人都称程沅沫为声程员外,只因早年国库亏空,朝廷放出一大批可供买卖的闲散官职,程沅沫就是头一批当上官的。
也甭管这官职有没有用,说出去是个当官的好听就成。
程沅沫骨子里到底是个生意人,精力全放在了操持拓展家业上,往往人们提到她率先想起的便是无人比拟的产业。
程家有独属于自己的三间存货库房,出货进货都得从那里头走账记录,严格要求到一根针一卷线。
严格记账可不是怕工人偷东西,不论是在程府当差,还是在其铺子里当工,福利待遇皆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可没几个糊涂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坏了自个信誉,丢了份好差事。
“就这些了,下午她们就过来取货。”李储枫拍拍手上灰尘,招呼着工人们可以去歇息会。
自个胳膊一撑跳坐上木箱,扯着袖子擦汗,感慨道,“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程沅沫跟在边上搭把手,也流了不少汗,取帕子看到一角绣的竹叶时,默不作声收了回去,撩起短打胡乱抹了把脸,问道,“踏青有没有什么好去处?”
“我邻居每年入春都带一家五口跑城外南山玩,我是听她说,南山风景好,路也好走,不少人选那边春游。
哎!今晚出货,不知道那帮子家伙晚上会不会约咱们再喝一顿呢?”李储枫话题跳的很快,和生意不想干的事情她从不往心上放。
程沅沫勾唇,“她们敢约,我就能再塞出两单货来。”
“行呢!”李储枫摩拳擦掌,舔了舔嘴唇,“北方的市场我早就馋了,碍于摸不清状况就一直没敢动手,这次就等着她们车队回去反响如何了,好的话,咱们就把条件提提。”
程沅沫龇牙一笑,“少不了宰她们的。”
在这种事上,她往往能和李储枫达成高度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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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出货是最后一步,切不可懈怠出了问题,时间流逝着流逝着就月上枝头。
程沅沫困的两眼发直,只盼着回去倒头就睡。
青竹看着程沅沫埋头就往主屋走,搞不清楚家主今晚怎么又跑来了,北院距离这儿可不顺路。
想到今早上公子欣喜的表情,青竹当即吹灭了照明提灯,隐匿在黑暗中不去打扰。
就在即将推开门的瞬间,程沅沫抬头瞧了瞧门头,大梦初醒般吓地一脚蹦下石阶。
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还好看了看,不然就刚推门进去像什么话。
“哎,家主,您去哪啊?”青竹可不能让程沅沫就那么走了,赶忙出来重新点燃了提灯,“您不歇息吗?”
“我和他都分房睡了,肯定回我北院休息。”程沅沫脸不红心不跳,压根不担心刚才的情况有没有被青竹看见,再次叮嘱道,“别说我来过。”
真是拧巴的两人,青竹撇了撇嘴。
“啊,对了,你有时间找人把树上的花打了,香气闻的人头晕。”
撂下个命令程沅沫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下一脸疑惑的青竹呆呆站在原地。
先不说刚入春哪里来的花开,这院子里只有一颗无花无果的常青树,让他上哪儿去打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