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多大个事!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她摸着二黄的脑袋,说到:“郭夫人那个侄女儿赵华阴你还记得不?她要出嫁了,就下个月十三。”
上回见面的时候,赵华阴还没定下人家,这个月都过半了,却是下个月就出嫁,不及一个月。
窈窈惊讶:“竞这么匆促?”
钱夫人是个藏不住情绪的,支支吾吾:“听说以前你公爹咳咳,是有想把她挑做儿媳的,这么几年她心飘了,一直没能看上别的男子,你夫君训了赵郡守和郭夫人,说是耽误了人家,郭夫人前头还捎了礼跟我道歉。”具体什么情况,钱夫人是不知的,只是,李缮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竟因此训了郡守,真是耐人寻味。
说完这些,钱夫人又后悔了,瞧她多嘴什么,窈窈才和李缮吵过,她现在又说这些,不是添堵么?回头来,可能又要吵架!她赶紧尴尬地笑了笑:“当然,那都是两三年前的老黄历了,要不是你公爹跟我说,我都不清楚呢,毕竞我那时候也在洛阳,要我说,我才不会选赵华队那个!”
她打谅着窈窈的面色,却看窈窈笑了笑,眉眼弯弯格外好看,道:“是呀,总归是过去了。”
钱夫人心中哗了一声,不愧是世家女,听说了丈夫从前的烂姻缘,还能从容应对,如此心宽。
要换做她,得知李望有这些个过去,甭管是不是李望自己想的,她定然醋坛子都打翻了,挠花他的脸!
窈窈这般,钱夫人也没多想,不纠结了,又说:“刚刚说她是为了什么事来着……哦,我们是不是该随个礼?”
赵家嫁女,郭夫人又常与李府往来,确实得做点表示。但钱夫人不晓得这个度,她从前在洛阳过得是两个极端,前五年她给别人送礼,闹了好几回笑话,不是太重,就是太轻。后来几个月,李家跻身世家一列,别人使劲送礼,她收得手软,却不知道正常该如何送礼。
窈窈说:“小辈,且非亲戚,关系也不够亲厚的,一般而言,不用太大礼。”
钱夫人惜财,说:“我也不想送那么多,我又不喜欢她,白瞎。那就送一只手钏?”
窈窈:“成双成对,更为妥当,那就是一对手钏,可以是玉质。再加一对耳环,库里有一对仙桃式银耳环,成色好,寓意也好。”钱夫人学到了,默默念了几回,道:“我明白了,手钏也得送仙桃、蝠纹、缠枝葡萄这一些的样式?”
窈窈点点头:“对,母亲是晓得的。”
钱夫人:“那是,我当然晓得!”
她心里舒服极了,找窈窈商量事情,准是没错的。想到这,她也忘了卢夫人回敬过她、自己不喜欢谢姝的往事,问:“那亲家要来了,今日天时还行,就把那顾楼整理出来,给她们住吧。”顾楼是李府西南角落的一座小楼,不算大排场,但窈窈觉得选得不错,她去顾楼的距离,比去东府还要近呢。
府上冯婆子安排着打扫,本也没有窈窈的事了,不过,冯婆子很快在顾楼的一个小阁楼里,发现里头有书。
冯婆子道:“应是将军的书,有些落了灰尘,有些还新。”钱夫人:“他把书塞那里做什么,西府又不是没地儿放了,就让窈窈去清回去吧。”
于是,这事叫窈窈接手了。正好日头好,她和郑嬷嬷一合计,把书拿出来晒晒,去去霉味。
在对书这方面,李缮竞算个讲究人,每一本书的扉页,他都用他那堪称潦草的狂草,写了此书到他手上的那一日。
窈窈在里头瞅见好几本写着“定元七年四月"的书,正是上个月,书名也很文雅,什么《笑春》《与花集》。
她心中疑惑,翻开瞧了一眼,又立刻“啪”的一声合上,大脑一片空白。郑嬷嬷:“怎么了?”
窈窈:“没、没事。就是侯爷的东西。”
这些原来都是避火图,她刚刚乍然看了一眼,也不敢仔细看,偏生还得替李缮瞒着,只好交给郑嬷嬷,吩咐先拿回西府。又想想那个时间点,她心内一阵无语,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她有兴致,而他也一直冷着脸。
她轻轻缓了一口气。
越往阁楼里,书也就越老,新竹拿到一本“啊”了声:“它好像快散架了!”窈窈小心碰过那本书,说是书也不大,更像是文人在路边卖的图册子,书名《汉家骠骑》,很旧很旧了。
从泛黄的纸张里,能看出很浅的炭笔痕,几个幼稚的大字:景成四年八月。景成是定元前的年号,李缮是景成元年生,那这本书就是他四岁的时候得来的,距今十九年,那时候,窈窈还没出生呢。郑嬷嬷也意识到了:“这……会不会很珍贵?”窈窈点点头,没有随意翻它,这么老旧的书,也不好再晒太阳,到时候真脆了,便先放在阴凉处。
晚些时候,她问了钱夫人,钱夫人想了好一会儿,不太确定了:“应当…应当是他祖父给他买的了。他小时候,他爹只想打他,我呢也没心力管教,只有他祖父会给他买书。”
书珍贵,忙于农活生计的平头百姓,一辈子可能都摸不到几次,但那时候,李祖父却买书给李缮,可见其对李缮的疼惜。窈窈心中感慨。
那本书她也没随意摆放,和他一堆的避火图放一处了,等他回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