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因宫禁险恶之境,弱肉强食方得生存。
二则史册所载皆权宦,需为天子行酷政、担骂名。
三则唯有自授把柄,方得帝王重用。
若大汉将倾,张让之流必率先焚身以作薪火。
正如前世……
思及此处,刘方不由念起一物。
“兄长,弟斗胆请赐衣带诏!”
张让与刘宏同时怔住,刘方目光如炬,续道:
“无需明言清君侧,但书‘广求天下忠良,共扶汉室’……”
“臣便可持诏巡行州郡,招揽义士,寻访贤臣,名正言顺行事。”
刘宏抚掌大笑,解下玉带,抽出内衬黄绫。
以朱砂疾书“宗室刘方,代朕巡狩”八字。
忽而抬眸望定,目中精光一闪:
“此诏无文,唯用行玺,只凭弟……”
“不,是唯凭皇叔口传天语。”
此时,张让也缓缓起身,笑而不语。
琉璃灯新添的灯油腾起半寸火苗,将三人身影映得忽长忽短。
忽闻宫钟远鸣,惊起飞虫无数。
在振翅声中,不知是夜色将褪,亦或是更深的长夜将至。
……
灯油已尽,唯有烛芯仍在冒烟。
张让趋至御前,附耳低语:
“元义近来行事,似有别往昔。”
刘宏指尖划过舆图,忽而轻笑:
“不妨事……”
他抬眼望向天际,晨曦初绽处云翳翻涌。
“他早该飞了。”
……
无眠。
辗转终夜,忽觉窗纸泛白。
刘方倚榻闭目。
听宫外渐起辚辚车辇声,夹着商贩吆喊、行人私语,如潮水漫来。
昨夜张让将他送至宫门,两人相谈甚久。
终了,张让抚其背叹道:
“终有一死,纵留千古骂名,亦不过黄土一抔,唯求生前事能遂本心,何须惧后世评说?”
此言不绝于耳。
他翻身而起,整衣立于铜镜之前。
青衫磊落,玉带横腰。
凝视镜中影,眉目间似见往昔。
……
孤,曹孟德。
熹平三年,初为洛阳北部尉。
有蹇硕叔父违禁夜行,即杖杀之。
时阉竖势盛,赖阿翁周旋,方得外任顿丘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