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海王并无谋反之意?是被构陷成了这权谋棋盘上的弃子?
似乎合理,却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刘宏早已布下了这环环相扣的局。
如今借“孝崇皇遗脉”给他正名,让他由“天子胞弟”变为“叔侄之序”。
看似抬升身份,实则是将他的血统牢牢绑定在桓帝一系。
再加上勃海王“谋逆之名”,足以断了他觊觎大位的可能。
……
“妙在这帛书半真半假。”
刘宏接过帛书,指腹碾过边缘焦痕:
“永熹元年生、勃海王托付、入宫中潜伏,如此皆有可查……”
“唯幼子下落一事,因当年梁氏专权而未载玉牒,是最妙的一手,若是全无破绽反而不美。”
目光转向刘方时,冕旒流苏遮住眼底深意:
“如此一来,弟便可虚长十岁,既补上年齿之轻,又合‘孝崇皇幼子’的身份。”
“弟以桓帝幼弟之身,兼皇叔之尊,世族若敢非议,便是自乱‘亲亲尊尊’的礼法!”
张让适时退后半步:
“名号虽重,仍需行事由头,马大人欲收士心,须得有个天下公认的大义……”
他的声音极轻:
“清君侧。”
清君侧?
这名头确实是响……
刘方望向烛影中浅笑的那位天子:
“那弟自此便要与宦者划清界限,甚至……与兄长对立?”
“明面上自然要做足戏文……”
刘宏冕旒随笑声晃动,撞出细碎之音:
“世族总说朕委权内官,弟便做那‘拨乱反正’之人。”
忽然倾身,流苏拂过案头:
“明里弹劾王甫,暗里剪除世族羽翼。”
刘方颔首,心下忖度……
这天子心计到底藏有几重?
老宦虽已势微,然王甫党羽盘结如网,似正需一场名正言顺之剿除……
然观其势,又非止于此。
此乃阳谋也,欲成事,唯有循此途,纵有阱亦须蹈之。
……
张让伏地稽首:
“臣等本为天下人所指‘君侧奸邪’,马大人若以宗室之尊弹劾吾辈,恰合世族‘清浊之争’的期许。”
刘方凝视着张让,忽忆前世士人痛斥张让贪虐无道之言。
然眼前之人,竟愿化身引火之薪,以举世攻讦换自己出师有名。
“阿父不怕后世史书将汝钉在耻辱柱上?”
“虚名何足道哉!彼所谓清流,不过耽于清谈、溺于虚名之辈。”
张让抬首时,眼角沟壑间尽是笑意:
“彼等骂吾辈阉竖数十载,即便某无所作为,亦难逃‘奸佞’恶名。”
刘方眸光流转,以魏王视角思及往事。
宦官自入宫起,除肉身净秽,更斩断与世俗之联系。
何以阉党多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