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图刚开口,话音便戛然而止,徐奉的剑光已没入车帘。
月光在剑脊上划出冷弧,正切中蹇图咽喉。
御者见状正要惊呼,突然后颈一痛,紧跟着栽倒在地上。
徐奉蹲下身,用御者的衣角擦净剑刃,开始布置。
根据刘方的交代,“伪造劫杀现场”需要几分粗糙:
车轮碾过的积雪要留杂乱脚印,车辕裂痕要留下半片世家子弟常用的青缎。
是否经得起细究不重要,只要有就好。
……
雒阳北部尉府后阁,少年凝视案侧五色棒。
杖身新结血痂,于火光下泛着暗紫,正是今夜棒击蹇图所留痕迹。
他长叹一声,解下腰间印绶置于案头。
忽闻瓦当轻响,一道身影自檐角翩然而落。
“先生果不失约。”
少年目光一凛,起身相迎。
待方士落座。
少年执爵,斟冷酒二盏,推其一于案前:
“先生,操斗胆一问,此番可是陛下授意?”
方士执盏轻嗅:
“重要么?”
少年剑眉微蹙:
“自然重要,律法既立,若权贵可逍遥法外,吾这北部尉与虚设何异?”
方士哂笑,自广袖中取出一封手书,掷于案上:
“蹇图命数当绝,然不可殒于汝五色棒下。”
少年展开手书一观,指尖微颤,其中详述此局筹谋,字字如钩。
“敢问……先生究竟为谁谋?”
方士浅啜一口酒,忽转话锋:
“近日可曾有清议之士造访?”
少年闻言,刚握起酒盏的手骤然收紧,酒水泼溅案牍。
恍然忆起,近日与诸生彻夜纵酒,席间痛斥时政……
言及阉党乱政时,更是拍案而起。
当时热血上涌,此刻回想,那些士人的激昂言辞,原是步步为营的诱局。
方士忽而起身,按住少年肩头:
“蹇图违禁夜行,大可先拿问,再奏明陛下,言执法乃为护圣驾周全。”
“如此,既全律法威严,又不落人口实。”
言罢,他遥望雒阳宫阙:
“外戚已然衰微……”
“然其他势力仍如鼎之三足,汝不过是鼎下薪火耳。”
少年心头剧震,忽忆起父亲昔日教诲:
“宦者如虎,世家如狼,汝执棒而立,须学太行松,风从东来向西弯。”
此刻方悟其中深意。
松若直,必遭风折。
少年猛然转身,眼中闪过明悟:
“恳请先生教吾!”
方士见少年模样不由勾起微笑:
“汝棒击其臀,不伤其命,足矣。”
“上可令陛下知汝秉公,下可使百姓见律法森严,更能传扬不畏强权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