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身方士装束的“马元义”。
少年转身,寻声望去。
待走近些。
只见月色在那方士脸上流转,映得眉峰如刀,眼尾隐有沧桑之态,非弱龄应有。
少年持棒审视,摸不清其来历,唯有先发制人。
“宵禁已至,汝滞留何为?”
轻笑之间,“马元义”目光打量着尚且年少的自己,忽起童稚之心:
“孟德?”
少年愕然,方欲作答,蹇图呼救声起。
蹇图与面前的方士相识?
转念,少年厉声喝道:
“尔是何人?”
那方士赫然一副世外高人姿态:
“贫道马元义。”
少年嗤笑,挥手令从吏:
“休得玄虚!雒阳律法森严,敢犯宵禁者,一并拿下!”
方士抚手笑言:
“汝不敢。”
少年目光如炬,眼角眉梢尽是锐意:
“某既受北部尉印,当行汉家律法,何惧之有!便是贵胄相护,又待如何?”
从吏正欲上前,方士却不慌不忙,抬手从怀中取出一物。
“曹部尉且看仔细了。”
方士嘴角勾起笑意,持雕龙玉佩,暮色之中温润生光。
“此乃陛下亲赐信物,许贫道便宜行事。”
少年瞳孔骤缩,龙纹烙入眼底。
他虽傲,却知见天子信物如觐天颜。
从吏见状,不敢轻慢,皆单膝触地,兵刃相击清响如环。
少年凝目,观其玉佩,五色棒之柄于掌间勒出深赤之痕。
思索片刻,躬身长揖:
“敢问先生,持此信物所欲为何?”
方士嘴角笑意更浓,轻轻抚过玉佩,不疾不徐:
“曹部尉免礼,陛下忧念雒阳安危,使贫道代行巡察……今夜之事,还望通融。”
说罢,他抬手虚扶,示意少年起身。
少年缓缓站直身子,心下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敢显露。
想这雒阳天子脚下,焉敢伪造信物?
再说,为救一个蹇图,也无需冒此大险。
汉制如此,若忤逆,便是挑战天威,罪不容诛。
少年抱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
“既为陛下差遣,何以纵此獠犯禁?”
蹇图在旁听得不耐,捂着肋骨爬起:
“毋与这竖子多言!”
方士突然甩袖,玉剑出鞘三寸,寒光迫人,蹇图顿时噤声。
“蹇公醉矣。”
……
前世,他纵马率众出北部尉府衙,遇蹇图醉闯宵禁,遂手起棒落。
却不知这一棒击碎的不仅是蹇图的嚣张……
还有自己那番心底的热望。
自那之后,左迁顿丘,风霜半生,渐堕为世人所讥之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