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拔寨的攻坚战,自古以来就是拼人命与血勇的绞肉机,不但他们会死,汉军将士同样会死。
但只要能达到战术战略目的,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今夜,必须攻下此寨。
战事仍在继续,单调乏味的填壕战不断重复。
有井阑火力覆盖的地方,率先填完了第一重壕沟。
弓手缘梯而下,负责推井阑的辅卒役夫随即将井阑往尚未填完的地方推,重新形成对魏军的火力压制,掩护填壕。
仅仅一个时辰不到,魏军营垒前第一道壕沟全部被填完,第一重鹿角也全部被拔除。
“怎么会这么快?”令狐愚声音有些发颤。
夏侯儒神色亦是彷徨:“这些井阑…蜀寇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实在想不通,那些构造简单的填壕车也就罢了。
这么高这么大这么复杂的井阑,材料是从何处来的?
又如何能在短短两三个时辰内,便打造这么许多?
另一边,毌丘俭也是心乱如麻。
随着第一道壕沟被填完,鹿角被拔除,接下来的一道防线,便是近丈高的土壁了。
这土壁的作用,非只是防守,更重要的是反击。
蜀寇过来填壕时,大魏的守卒便不时寻机从土壁后冲杀出去,与填壕的蜀寇厮杀,消耗对方的人力,破坏对方的填壕车。
见到蜀寇井阑旁的守卒仅仅只有几十人,他还组织了百余将士,携带膏油、柴草冲出壕墙,欲集中优势兵力将那几十座井阑一架架烧毁。
结果那守护井阑的甲士比他想象的精锐得多,而大魏的士卒比他想象的脆弱得多。
根本不等大魏士卒冲到井阑前,蜀军甲士便上前迎击。
而蜀军的指挥反应速度极快,优势兵力很快便聚集过来,把出寨相攻的大魏将士团团围住,三下五除二就迅速解决了战斗。
几回尝试下来均以失败告终,毌丘俭只得无奈放弃。
单纯守在鹿角土壁后打防守反击还能保持相当的杀伤,冲出去则完全就是送死。
防守方借助工事天然有优势,不如放蜀寇进来,借助鹿角与壕墙以弱击强,以寡击众。
毕竟蜀寇为了填壕沟拔鹿角就已是死伤甚众,而土壁壕墙,更能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部优势。
只要蜀寇不舍得放精锐甲士进来,那么以一命换三四命不在话下。
就是精锐甲士,一命换一命也不成问题。
而蜀寇想要攻破这道土壁,就只能拿着大锤与铁锹,冒着箭雨冲上来生砸硬凿。
不再死伤一两千人,便断无可能将之攻破,而这样的土壁,总共有三道,足以撑到明日天亮。
就是不知,届时这座寨中还能剩下多少将士,亦不知骠骑将军的援军能否及时赶至了。
“那……那又是什么?”令狐愚突然望见了什么,愕然发声。
其人只望见火光映照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被一群人从漫天的烟尘后推了出来。
毌丘俭闻声也凝目望去。
片刻后却是分辨出来,分明是一架悬着撞木的冲城车!
结果还不等他惊愕多久,又有八九架一模一样的冲城车,从滚滚烟尘背后冒出头来。
“冲城车?!”
“这东西哪来的?!”
“蜀寇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所有已望见冲城车的魏军将校士卒,这一刻尽皆变得惶惑不安,茫然无措起来。
能不无措?
蜀寇大兵突至也就算了,骠骑将军那边没有消息也就算了,现在攻城器械竟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一台接着一台,一样接着一样。
这仗还怎么打?!
不少人不住干咽着唾沫,脸上呈现出绝望之色
然而就在魏军大小上下尽皆惶恐大骇的同时,汉军却根本不打算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烟尘背后很快又推出了数十架形状类似于填壕车的攻城器械。
待这些攻城器械趋近,毌丘俭、令狐愚这些见过世面的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轒轀(音:坟温)车。
这种战车古已有之,同样是四轮无底木车,人在车肚中推车前行,抵近城墙进行攻击。
但其木料厚实,蒙以牛皮,又以湿毯防火,防御力却是比那些构造简单、材料粗糙的填壕车强上许多。
魏军将士愈发惶恐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而汉军的冲城车与轒轀车很快便被推到了壕墙前。
汉军将士们躲在轒轀车肚中,推动冲车的撞木,一下又一下冲击着魏军土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