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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2 / 4)

近来还有件大事——被卖去留春院半年的小红姐,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让龟公大张旗鼓送来一车织锦,给我添妆。

我与她昔年那点情分,在这车价值不菲的织锦面前,实在不算什么。我愧不敢当,当即就想让人送回去。

妈妈却骂我笨,说:卢小红从前那样愚钝,如今不过半年,就在留春院混作头牌。几卷布,摆出这样的排场,分明是要叫从前瞧不起她的都睁开狗眼看看,她卢小红就算被卖去行院,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若是送回去,岂不叫她这出扬眉吐气的戏落了空?

妈妈还说了许多,我不爱听。

我知道,小红姐不是那样的人。

思来想去,我还是托人偷偷将织锦换成银子,给小红姐送了回去。

都是妓子,可伺候一个男人,与伺候许多个男人……日子总归是不同的。我于心不忍。

这事不巧被烟儿晓得,她骂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多此一举。我也不辩,笑嘻嘻给她塞了几两银子,烟儿便住嘴了。

若是你,定不会嫌我多事。

三日后就要梳拢出阁,可不知怎的,心中总是惴惴难安,说不清的躁闷,兴许是天太热了罢。

四十三年,五月初五】

沈不器继续往下读,若没记错,此时窈儿已到了陈府。

【素梅:

我已搬到陈府别院两月有余,近来杂务缠身,许久未能提笔写信。

先前陈老爷临时有事,不等我出阁便赶回南京,至今未归。

别院里只有我一个“主子”,府中各处都有管事操持,身边能说话解闷的也只有红酥、碧环与白玉三个。

碧环做事踏实,白玉说话伶俐。

红酥最是机灵活泛,做事八面玲珑,唯独对我有些不耐烦。

我猜,要么是陈老爷一连数月的冷落,要么是我出身风尘,红酥自觉跟在我身边看不到前程,这才如此。

她与我年纪相当,样貌出众,还未婚配。沦落到我这不受宠的瘦马外室院里做丫鬟,确实是委屈她了。

不过在这院里,姑娘之间再大的不对付,也不过是些言语间的机锋,不算什么。

她今日还主动提起,怕我在府中无人说话闷得慌,想替我寻个说书的女先儿。

说起女先儿,我近来在看……】

这封信再往后,便是窈儿对话本小说的体悟,语言平实直白,却不乏辛辣讽刺。

沈不器少时也爱看闲书,许多想法与窈儿不谋而合,即便再读一遍,仍入了神。

读至结尾,他竟生出几分惋惜。

抱着那几分说不清的叹惋,他翻开下一页。

【素梅:

今日别院里来了位姓庄的夫人。

她并非红酥口中说书唱曲的女先儿,而是位端肃威重、不苟言笑的女先生。

庄夫人自言,有人请她来给陈府的小女儿开蒙习字、教授闺训,想求见府里的女主人。

我愣了半晌,只能说,这府里没什么小女儿,只有我一个刚过门的妾室。

得知我的身份,她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我就算再傻,也明白被人下了套,只能讪讪请她坐下,吃杯茶再走。

庄夫人虽瞧着不通人情,可几句话交谈下来,我便发觉她的学富五车、高情远致。

你知道的,翠莺阁也会请些缺钱的酸儒来教习诗书典籍。对着一群瘦马,他们从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轻慢,能照本宣科已是极限。

这位庄夫人却不然。

即便被人戏弄一场,也不曾对我迁怒,更没有奚落我的身份。我厚着脸皮请她对我的诗作指点一二,她亦条陈优劣、不偏不倚,几句指点,便令我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所谓有教无类,大抵便是如此。

可越是欣赏仰慕庄夫人,我心中越是失落。

她的学生只会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而非我这个出身卑劣、以色侍人的瘦马。

送走庄夫人,我没去计较红酥古怪闪躲的眼神,关在屋里躺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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