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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3 / 5)

善远眼睛一亮,而后面色一改,将蜜饯吐出来,用袖子包好,一张小脸严肃。

“我今日已吃过了。食多即为贪,是修行大忌。宋施主的蜜饯,我留着明日吃。”

说完,一溜烟便跑了。

宋云谣坐在原地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而是自幼养在庵堂,已然点了戒疤的修行者。

虽同在静雪庵,可她们是了断尘缘的世外之人,而她仍在红尘苦海挣扎,终究不是一路人。

那天宋云谣想了许久,直到傍晚兰姨归家,思绪才堪堪停住。

兰姨与她话闲,说此地的人真是古怪,前几日明明是中秋,却没几人来庵堂烧香拜佛。

宋云谣将这事默默记在心上,后来有次得空,便向善远打听。

据善远所说,从前庵堂的女香客可多了,方圆百里的村镇都有妇人来此治病。

这几年的香客确实少了,庵堂也冷清许多,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晓得。

这其中多半有蹊跷,宋云谣听得皱眉,善远却说:“来的人少了,不就是生病的人少了?是好事呀。”

宋云谣一愣,笑了笑,不再追问。

善远年纪小、心思纯善,可她不免想得更深。

法真住持医术高明,绝非那等坑蒙拐骗之人,手一搭脉,连自己多年前在翠莺阁落下的顽疾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用的药材也上乘,方子准、见效快,不像她儿时在青田县给宋鱼儿买的药,鱼龙混杂、真假不清,有些连霉点子都擦不掉。

她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或许正因为法真医术不俗、用药不敷衍,所以香火钱也贵些。长久以往,许多寻常人家的妇人承受不起,便不敢再来了。

每每思及自己要付的“香火钱”,她心中惴惴,忍不住握紧藏在衣领里的旧香囊。

病去如抽丝,在她卧榻养病的时日里,兰姨倒是很快融入一众尼姑中。

她虽不必每日跟着众人晨课诵经,可别的庶务,例如后山种田、烧柴做饭等,都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每日撞钟声响,兰姨便换好衣服起身,同姑子们外出,辛劳一天,直至夜里才回来;洗漱后躺在床上,同她说不到五句话,便叫不醒了。

往往此时,宋云谣便也吹熄蜡烛、卧进榻中,却总是难眠。

白日有虫鸣鸟啼、钟磬经声作伴,尚不觉凄清冷寂;可一到夜里,四下静谧,往日种种回忆却纷至沓来,逼得她如何也逃脱不开。

辗转反侧半夜,直至三更她终于勉强睡去,又很快在惊悸与冷汗中醒来,而后便再也无眠,只能听着兰姨熟睡的呼噜声,睁眼直至天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夜,许是白日太过劳累,兰姨头刚沾枕头,呼噜声便打得震天响。她如往日般盯着窗上摇晃的月影,却不知不觉睡到了天明。

醒过来时,她愣了许久,想笑,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时间总能改变许多东西。

-

日子一天天过去,去岁腊月时,她自觉已经康健许多,担心香火钱越积越多,便找到法真,同她说自己已经痊愈,不必再喝药了。

可法真却并不接话,古井无波的眼睛盯了她许久,直到宋云谣自己硬着头皮承认还需再将养一二,方才罢休。

自那天起,宋云谣也歇了说服法真停药的心思。

好在身子骨终究有所好转,不必拘在院子里养病,她便随姑子们一块儿洗衣烧饭、拾柴洒扫。

许是顾忌她的身子,她们总不让她干重活。

河畔洗衣时,让她回去等着晾衣服。

雪天进山拾柴时,让她回去烧锅热灶。

待又晴天,洒扫佛殿、擦洗佛像,又支她去院子里晒书。

众人总怕她又累病,宋云谣却不甚在意。

再苦再累,能有从前行院学艺、奔波逃亡累吗?这样辛劳一天,心中踏实,就算吃糠咽菜也香些。

得闲时,她也会随姑子们去佛堂,听法真住持讲禅。

有时天清气朗、讲的经文又不艰深,她便也听得意趣盎然、颇有所得。

有时被午后的太阳晒得困倦,她就缩在蒲团上,借姑子们的背影遮挡,将头埋进经书里,偷偷小憩片刻。

往往此时,“山大王”便不知从何处溜达过来,趴到她脚边,呼噜呼噜睡得香。

“山大王”是静雪庵里的一只野猫,黄身白肚、金被银床,额上几道杠,平日神出鬼没,便得了这个美号。

这黄猫机灵得很,不必别人喂食,便能将自己养得又肥又壮实。只是名字随了性子,闯了祸也眯着眼睛瞧人,不慌不乱、泰然自若的模样,叫人看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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