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新婚夫妻的身影。老夫人放心不下,两次派人去问情况。
将近辰正,贺庭州才姗姗来迟。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他,老夫人皱了眉,“泱泱呢?她,她还没醒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看一看?”
一一昨日昏迷着拜堂还能说是不想错过吉时,可若一直不醒,那问题就大了。
定国公也问:“是啊,二郎,怎么不见新妇?”贺庭州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她醒了,只是昨天受了惊吓,夜里又累到了。我就没让她过来。反正家里人都认识,今日的新妇茶,先记下,以后再说吧。”
对于他这番说辞,老夫人将信将疑,但视线一转,见孙子接近耳侧的脖颈处有一道已经干涸的血痕,像是指甲所划。再定睛一看,只见二郎嘴唇也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异样。明明昨晚还没有的。
注意到这些细节后,老夫人咳嗽两声,含笑道:“那也行,昨天确实吓人,让她好好歇着吧。”
话音刚落,站在角落里的温萦小声嘀咕:“她哪里有受惊吓?明明是她和别人一起…”
她话未说完,贺庭州冰冷的视线已扫了过去:“温家表妹说什么?”他眸光幽若寒潭,就那么直直地落在温萦身上。温萦心中一凛,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没,没什么。”她暗恨自己嘴快,昨日之事历历在目,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一时鬼迷心窍配合着假装新娘,二表哥没声张,没追究她,都已是大幸,怎么还敢多舌?
温萦平时反应不算迅速,但这会儿思绪转的极快,结结巴巴地补救:“我,我是说秦泱,啊,我是说二表嫂她胆大心细,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受了惊吓,也不会有事。”
说完,她扯了扯嘴角,在心里为自己竖起大拇指。“嗯。"贺庭州微一颔首,对她这副表现还算满意。尤其那句"二表嫂”更是深得他心。
见他神色和缓,温索长长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脊背已冷汗涔涔。因为她这一打岔,卫夫人不满的话语没能成功说出口,只抱怨一句:“那也没有说连茶都不敬的。”
“咱们家不讲究这些虚礼。"贺庭州直接道。老夫人也打圆场:“没事,以后补上就是。”卫夫人欲言又止,但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一一她确实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何况此前新娘子还替二郎挡过箭。旁人都没意见的情况下,她若强烈反对,倒显得她多事了。
众人没说几句话,便有下人来报,说大理寺卿杜大人遣人来访。贺庭州顺理成章撇下众人,先去见来者。
前来传话的是杜大人的心腹,简单厮见过后便问:“贺少卿,杜大人派小的问话,尊夫人的病……
“多谢杜大人关心,替我回禀大人:内子身体无恙,我夫妇已于昨晚成婚。”
“没事就好。恭喜贺少卿了。祝贤伉俪夫妻恩爱,早生贵子。“来者抱拳道贺之后,又问起另一件事,“昨日各个城门严守,并未发现逃犯踪迹。听闻贺少卿也曾亲自去捉人,不知可有收获?”
对方神情恭谨,眸中却泄出一丝探究之色。贺庭州静默一会儿后,缓缓说道:“没有,昨日并无收获。”其实沈惊鸿现在还在贺家的密室里,但不知怎么,贺庭州竞瞒下了此事。一一自十九岁进大理寺起,他一直公正严明,从不徇私。这还是他第一次私设牢狱,隐藏逃犯踪迹。
“阿……“对方低呼一声,有些失望的模样,“原来如此。”这人拱一拱手,提出告辞:“多有打扰,那小的就这样回去复命了。”“请便。”
来者离去,贺庭州并未再回松鹤堂,而是去了贺家的地下密室。这地下密室是老国公还在世时建的,位置隐蔽,光线黯淡。虽是白天,但仍需要灯盏照明。
贺庭州来到密室,借着光亮,打量着妻子口中的“二哥”。昨日抓捕中,沈惊鸿身上多处受伤,此刻身上血迹斑斑,伤口更是狼狈至极。
他的四肢被锁链锁着,捆绑在一根木架上。头发披散,不知是清醒还是睡着了。
密室安静,脚步声似乎格外明显。
听见脚步声,沈惊鸿侧了侧头,继而微微眯起眼睛:“贺庭州?”“是我。"贺庭州在他身前数尺外站定。
沈惊鸿冷笑一声:“真没想到,堂堂大理寺少卿也会在家中私设牢狱。”因为重伤未愈的缘故,他的声音格外虚弱。贺庭州神色平静:“我也没想到,你们这般胆大,竞敢到我定国公府抢人。”
听到“抢人”二字,沈惊鸿神情立变:“她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