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先帝起兵前,他是个木匠。”贺庭州挑眉,“你家里人没和你说过?”
雁翎心头一跳,睫羽快速颤动:“我爹娘去世的早,奶娘,奶娘也不太和我说这些。”
义父倒是知道定国公贺宝山,但义父一直很忙,时常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少对她提起朝中的人和事。贺家的基本情况,还是她进京前才知道的。
“就连和你的婚事,我都是去年才知道的。”雁翎定一定神,轻声补充,“要是早知道,我就……”
少女面庞雪白,欲言又止,黑白分明的眸子宛若被风吹拂过的清泉。
贺庭州心口蓦的一缩,陡然生出丝丝气闷来。他轻“嗯”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见他兴致缺缺,似是不愿多谈。雁翎很知趣地没再多话,低头继续摆弄鲁班锁。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各种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一股不知名的幽香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勾勾缠缠。贺庭州不动声色,稍稍离她远了一些。
马车辚辚,出城后又行驶十来里,终于到了贺家的庄子。
管事提前得知世子过来,早已备好瓜果糕点,热情招待。
贺庭州笑笑:“不用太麻烦,今天主要是为了看鹤。”
“是。”管事口中应着,却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引着他们前去湖边。
雁翎原本对鹤兴趣不大,可真到了这里后,好奇心不由地被勾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边养的鹤是什么模样?
刚一走到湖边,就看见湖面波光粼粼,两只白鹤正在湖畔用长长的喙梳理羽毛。
雁翎心中一震。虽然都是禽,但它们和义父养的鹰截然不同。
洁白如雪,优雅高贵。
大约是因为有人近前,两只鹤突然振翅飞走。鹤鸣之声,高亢嘹亮,几入云霄。
雁翎一惊:“飞走了。”
“无妨,家养的,还会再回来。”贺庭州神色平静,“你注意多观察它们的形态、动作。”
“嗯,知道了。”雁翎眼睛追随展翅飞翔的鹤,眨也不眨。
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视线才又被另一对鹤吸引。
原来庄子上共养了六只白鹤。
雁翎细细观察,看它们起舞、高歌、捕食,又了解一些白鹤的生活习性。
两人在庄子上逗留许久。将近申正,才打道回府。
同来时一样,雁翎与贺庭州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驶动,雁翎仍在说着白鹤的事情:“皎皎仙家鹤,远留闲宅中。怪不得说是仙鹤,果真优雅清贵,不似凡尘之物。”
“你若喜欢,可以在这儿多留几天。”贺庭州只抬了抬眼皮。
雁翎连忙摇头:“那不行,我明天还得去女学呢。”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还有正事要做。
贺庭州挑了挑眉头,轻“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见他合上双眼,雁翎也不出声了。她没再玩鲁班锁,而是和贺庭州一样闭目养神。
不多时,她便觉困意来袭,靠着马车壁睡了过去。
而贺庭州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少女已然入睡,脸颊嫩红,红唇微张,脑袋一点一点的,头上的发簪也跟着一晃一晃。
贺庭州看在眼里,眸中漾起浅浅笑意。但很快,他就神色一顿,移开了视线。
突然,外边一阵喧闹,疾驰的马车一个巨大的趔趄,骤然停下。睡着的少女身体一晃,不自觉地朝他扑来。
贺庭州反应迅疾,长臂一伸,已帮她稳住了身形。
雁翎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发觉自己结结实实扑进了贺庭州怀里。
抬眸对上的是就是他墨黑的眸子。他目光沉沉望着她,眸子黑如点漆,意味不明。
“我……”
雁翎才刚说一个字,便被贺庭州轻轻推开。
他掀开车帘,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