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更加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导演之路走不顺,败了苏茗悦的积蓄,还连累苏茗悦提前走下女明星的神坛。不是他,茗茗怎么会这个年纪还要复出?且复出了,也还是替贺聆风的公司产品做代言。
宋加森的眼睛里,射出的全是仇恨的利箭。贺聆风心知肚明,当着麦佶、自己儿子还有苏茗悦,除了尴尬、忍受,什么都不能做。
贺天又羞又恼,他把揪成一团的前襟整理好,来到宋加森面前,怒声道:“我早就跟她讲过,不要接触那些所谓的星探。和我竞争项目的人,寄了她的照片给我,要拿她做文章,威胁我,可她不听!”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苏茗悦惊疑不定:“什么星探?谁要发掘小筠,要让她干什么?”
贺天冷冷瞧她:“你自己的女儿最近要做什么,你和你丈夫都没了解一下吗?”
宋加森受不了他对苏茗悦这种态度,又要发飙。可是贺天这回有了准备,哪里还能容他近身?宋加森刚扑上来,没能揪住贺天的衣服,就被贺天用力一推,踉踉跄跄,不是麦佶在旁边扶一把,铁定要摔一个屁股墩。
贺天睥睨:“她不会有事的。我现在都到这儿来,也就是说,南州湾大桥的竞标,恒远已经彻底退出。”说到这儿,他拿出手机,转个身拨电话:“喂,郑连勋,该演的戏都演完了,你成功让我退出南州湾大桥的竞标。既然恒远可以退出了,其他公司还有什么理由不被退出?南州湾项目是你的——宋诗筠现在在哪儿?”
巧舌如簧的星探穆占华,本身是一个白皙秀气的青年男人。他梳着整整齐齐的头发,穿着规规矩矩的衣服,把宋诗筠请上他开来的商务车。商务车离开绣水街,经过海星广场,又往东开。
开啊开啊,外头渐渐偏起来。高楼大厦不见了,两边出现的,全是一些低矮破旧的房子。
宋诗筠禁不住奇怪:“我们不是去摄影棚吗?”
“宋小姐,”白白净净的穆占华说起来话总是一脸真诚,“东州城中心的房价很贵的,我们承接的是杂志上面插页内的平面广告,这次想请你代言的,也是一个准备打响知名度的化妆品品牌——romanticrose,你听过吗?还没有听过,噢,那没关系,因为品质真的非常好,所以,我们才要发掘最好资质的少女,喏喏喏,就像你这样,包装起来,登上杂志。等你一炮而红,romanticrose(浪漫玫瑰)也就跟着可以风靡。现在摄影棚所在的位置确实有点远啊,不过呢,远一点不怕,我们设备都是一等一。化妆师、灯光师都超高水准,保管拍出来你的照片貌比天仙。”
然后,又过四十分钟,宋诗筠就看到事实的真相。
穆占华将她带入的,是一个空荡荡、连个照相机的三角支架都没有的旧房子。宋诗筠侧脸问穆占华:“怎么回事?”
白白净净的穆占华居然还笑眯眯:“宋小姐,是romanticrose,不过,不是真实世界的,而是幻想世界的。”用力一推,把满怀浪漫憧憬的宋诗筠推进屋子。
宋诗筠从地上爬起来,门已经被带上。她扑到木板上,用力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想要找手机,突然想到,在进这间屋子之前,一个自称是助理的女孩要求给她保管包,她信口就同意。
为什么她的警觉性居然这么低?
她怎么就没看出:那个笑眯眯、好像刚刚出道的穆占华,竟然真的是个骗子?
宋诗筠很大力踢门,踢得脚趾头都快断了,又急又怕,眼睛里热泪滔滔流下。她忽然想起之前,贺天一而再地警告她。
她只是缺少社会经验,并不是个蠢女孩。事情到了现在这样,她终于明白:一切并非个人时运,不过商业上恒远的对头查访到她和贺天的关系,千方百计设这个套,表面上尽力讨好她,实际上,根本就是利用她,想要对付贺天。
宋诗筠特别在乎的:如果说上一次执意要去雅筑,又执意向贺聆风、许伊菲暴露出她和贺天的关系,这,反应出她急功近利;那么,这次又完全不顾贺天的劝告,一头扎进敌人的陷阱,这样的她,完全只能用“愚蠢”可以形容。
急功近利已然不是什么好品质。
愚蠢,对于那样聪明的贺天而言,是不是真的很难再接受了呢?
更何况,那天晚上,他特地来找她,让她不要理睬所谓星探,她还那样任意妄为质疑了他?骨子里,她就是羞辱他的母亲,顺带把他也羞辱了一番。
被戳破了理想,已经很残酷。再考虑到这些,羞愧不能自已的宋诗筠背靠着门板泪流满面。哭得头昏眼花,最后坚持不住,慢慢滑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