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闻言顿时笑道:“今儿个邸报上便写了的,想来定是朝廷来寻远大哥订购轮胎了。妈妈如今这颗心可算能放下了。”
薛姨妈故作释然笑道:“菩萨保佑……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呢,刨去拆借的,咱们家足足投了两万两,再如何仔细也不为过。”
她这些时日,隔几天便说担忧胶乳营生,打着往城外工坊去的幌子,私底下偷偷与陈斯远在那大格子巷私会。
对那胶乳营生,薛姨妈虽也有担忧,却不似明面上那般急切。此番得了准信儿,薛姨妈心下是又欢喜又为难。
欢喜的是,大事底定,有朝廷前头,来日胶乳营生不愁;为难的是,这往后该寻什么由头与小良人相会?
母女两个欢喜一番,薛姨妈就道:“是了,前儿个远哥儿与我说,他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人手,便想着让老掌柜往郑和岛待上几年。我本道还能缓上一些时日,如今看来,却是耽搁不得了。我的儿,你看此事——”
宝钗就道:“老掌柜最是忠心,咱们家的营生也多赖其打理。这贸贸然打发去了郑和岛,难免离心离德。我看妈妈不若多许一些顶身股,其后再说动老掌柜南下。”
“合该如此。只是他这一走,咱们家别处的营生——”
宝姐姐悠悠道:“妈妈若是不放心,不若将那不大赚钱的营生也一并发卖了就是。”
“这——”薛姨妈极为心动,又一时拿不定心思。女儿劝说,此前小良人也画了大饼,怎么算都是胶乳营生更有前途。奈何如今那些营生都是亡夫留下的家业,这亏欠的发卖了也就罢了,赚钱的怎能轻易发卖?
见薛姨妈拿不定主意,宝姐姐又道:“若妈妈不愿,不若与嫂子商议商议?”
薛姨妈顿时眼前一亮:是了,那儿媳曹氏素来端庄娴静,老宅里被其打理得井井有条——说不得便也能将那些营生打理了呢?
薛姨妈不禁颔首笑道:“不错,改明儿我与你嫂子商议商议。”
宝姐姐噙笑颔首,心下得意不已,想着自个儿可算能帮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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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跨院。
听闻朝廷来了人,唬得贾赦以为宫中又有旨意降下,紧忙穿戴齐整在外书房等候。谁知余四转头来报,来的只是两个主事,贾赦丧气之余不禁蹙眉思忖。
连宝姐姐都瞧了邸报,又怎会瞒了他大老爷去?
那邸报所载乃是昨日之事,结果今日朝廷便来人寻陈斯远……且来的不只是工部,还有兵部。
贾赦思量着,按说这胶乳营生怎么都能赚吧?奈何股子价码太高,此时入手实在得不偿失……那该如何施为,既不卖股子,又能把银子赚了?
正思量着,忽有婆子入内道:“老爷,太太请老爷去后头叙话儿呢。”
“嗯。”贾赦应了一声,腹诽道:“妇道人家就是沉不住气。”
说罢,到底起身往三层仪门而来。须臾进得正房里,便有邢夫人巴巴儿迎上来,道:“老爷,我听说朝廷来人寻远哥儿了?”
贾赦点点头,面沉如水道:“远哥儿运道好,有监察御史盛赞胶乳轮胎得用,圣人龙颜大悦,这才命工部采买三万轮胎试用。倒是没想到兵部也来了人……像是因着往返西域靡费太多之故?”
这中原往西域又何止万里?一趟走下来,十辆车能完好留存下两辆就已不易。若更换了胶乳轮胎,说不得靡费得能稍稍少一些?
不待邢夫人欢天喜地,又有王善保家的来报:“太太,大喜事,远哥儿才见了两位主事,谁知又有户部郎中来寻远哥儿了,这会子正在前厅叙话呢。”
“啊?”邢夫人欢喜着不解道:“老爷,这户部郎中怎么也来了?”
贾赦思量半晌道:“这户部每岁须得往各处押运钱粮啊,自然也少不了马车。”
小贼好本事!六部来了一半儿,可见这胶乳营生定然生发了!
“诶唷唷,这可是喜事。王嬷嬷去瞧着,等远哥儿出来,快请来东跨院!”
王善保家的笑着应下,扭头飞快而去。
邢夫人本待展扬一番,又见大老爷贾赦面沉如水,自个儿面上一僵,这才讪笑道:“这……朝廷衙门可不好打交道,也不知远哥儿这回能不能赚回本儿。”
贾赦落座道:“回本容易,想要大赚却是难了。嗯……嗯?”
贾赦怔住,忽而合掌道:“是了,老夫怎地忘了这一茬!”
谁说不掺股子就不能做这胶乳营生的?如今胶乳才四分银钱一斤,正是便宜的时候,他大老爷斥资囤积一批,来日趁着价码高再发卖出去,岂不既不用掺股子,还能大赚一笔?
诶呀呀,四分银钱一斤,只要涨到六分银钱,他大老爷就能赚一半儿啊!
邢夫人见其时而咬牙,时而欢喜,顿时心下忐忑。为小贼计较,到底忍不住问道:“老爷?你这是——”
贾赦回神儿,拍案而起,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远哥儿才赚几个?老夫略施小计,说不得比远哥儿赚得还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