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我害怕你真买了去呢!大老爷贾赦躲了去,这倒是免得他浪费了口舌。
回身与邢夫人对视一眼,见其眸中满是关切,陈斯远只略略颔首,邢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进得内中,待上了茶水,陈斯远便说起正事儿来:“……二姐姐身边儿的婆子实在不像话,哪里有这般欺负人的?姨妈说不得,须得管上一管。”
那邢夫人因着昨儿个缱绻一回,早间便见陈斯远来见,心下正熨帖着。谁知小贼此番早来,为着的却是邢岫烟。
虽明知不对,可邢夫人依旧禁不住吃味,道:“你们表姊弟两个倒是亲近。”
话一出口,邢夫人便知不对,紧忙将丫鬟、婆子打发了下去,这才白了其一眼,道:“真真儿是新人娶进门,前人丢过墙。”
陈斯远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邢夫人哼哼一声儿也不言语,也是心下不知该如何回。
陈斯远便凑过来道:“当日可是你牵线搭桥,错非如此,我又岂能寻见表姐一家?再说你如今既养了二姐姐在身边儿,不拘真情假意,总要做做样子。”
说话间陈斯远探手揽了香肩不住地摇晃。邢夫人被晃得乱了心神,不禁蹙眉道:“快别晃了,今儿一起来胳膊、腿儿、腰都不是自个儿的了,动一下便疼得慌。”顿了顿,又思量道:“她那奶嬷嬷在仗着是原配选来的,便是在老太太跟前儿也有几分体面,可不好处置……我单拿了那两个粗使婆子作筏子可好?”
“杀鸡儆猴?也好,吓唬吓唬那些没起子的下人,别让人欺负了表姐就好。”
邢夫人应声道:“行吧……”又觉心下不爽利,便哼声道:“今儿个身子乏,明儿我领人去瞧瞧。”
陈斯远察言观色,闻言便凑过来低声道:“你何时得空再去玉皇庙?”
邢夫人顿时求告道:“过些时日再说吧,如今都好似散了架子一般,没个五七八日的怕是缓不过来。”
见陈斯远又不规矩起来,骇得邢夫人紧忙将其推在一旁,催着其起身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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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回返清堂茅舍,方才用过早饭,便有惜春身边儿的彩屏来催:“远大爷可曾用过早饭了?我们姑娘催着大爷快些去呢。”
陈斯远笑问:“今儿怎么个安排?”
那彩屏便道:“本该这会子便耍顽一会儿手球,奈何此时风大,姑娘们便都往晓翠堂吃茶说话儿去了。我们姑娘说了,晌午便开席。”
陈斯远笑着应下,先行打发了彩屏,换了身衣裳才领了香菱、五儿而去。
那晓翠堂便挨着探春居停的秋爽斋,外有连廊沟通,其后又有游廊水榭通往藕香榭。
主仆三个一路过得行过来,离得老远便听见晓翠堂内叽叽喳喳、好生热闹。
入得内中,便见红柳绿,一时争奇斗艳。
这会子黛玉正与宝姐姐窃窃私语,探春正与湘云起身争辩着什么,迎春与邢岫烟凑在角落里低声细语,小惜春正吃着果脯,见得陈斯远入内,顿时欢喜道:“远大哥可算来了!”
此言一出,内中立时安静下来。黛玉瞥了一眼,见其瞥过来又紧忙别过头去;宝姐姐倒是与其对视了一眼,一双水杏眼蕴含了千言万语;惜春、探春、湘云几个俱都欢喜;二姑娘迎春只噙笑颔首,邢岫烟依旧是那副恬淡模样,只是眸中隐隐有些嗔怪……似乎责怪陈斯远又给她塞了银子?
陈斯远笑着四下拱手道:“迟来一步,罪过罪过……是了,怎么不见宝兄弟?”
话音才落,内中顿时咯咯咯娇笑不停。那湘云就道:“快别提爱哥哥了,前儿听说咱们要小聚一场,爱哥哥立时猴儿也似急得抓耳挠腮。先是求告了姑祖母,又问舅妈讨慈悲,谁知正被舅舅撞了个正着,劈头盖脸挨了好一番训斥,今儿个一早到底老老实实往绮霰斋读书去了。”
所以天生一物降一物,因着陈斯远之故,省亲之后元春对宝玉多有责怪,连带着王夫人与贾政都待其苛刻起来。大脸宝还想依红偎绿在大观园里打混,那是白日做梦!且去老老实实读书上进吧!
又有探春招呼着入座,陈斯远瞧了瞧,干脆挨着小惜春坐将下来。满室莺莺燕燕,入耳皆是娇声细语,陈斯远心下暗忖,他费尽心思混进荣国府,为的不就是此时吗?
奈何人多有人多的坏处,起码他不好与林妹妹、宝姐姐、表姐私下说话儿了,只不时朝着几人眉目传情。
过得半晌,大丫鬟司棋笑着入内道:“姑娘们,外头风停了,瞧着日头正好。”
惜春顿时合掌起身道:“甚好甚好,咱们快去耍顽一番。”
探春思量道:“四下都有草,又多临水,玉皇庙前甬道开阔,咱们不如往那边厢耍顽一番?”
众人齐齐应了,嬉笑着一道儿往外来。宝姐姐起身之际忽而朝陈斯远瞥了一眼,陈斯远便故意磨蹭着缀在了最后头。
前头宝钗、林妹妹两个拉了手儿而行,黛玉便低声道:“你不去与他说会子话儿?”
昨日的事儿,宝钗方才便与黛玉说了。黛玉心下本道宝姐姐是个循规蹈矩,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谁知竟也有这般胆大的时候。黛玉性子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见宝姐姐如此,难免与其又亲近了几分。
宝钗俏皮眨眨眼,与其低声道:“我何时与他说话都好,这会子啊……还是留给妹妹吧!”说罢撒手一搡,趁着黛玉身形一滞便掩面笑着往前头去寻迎春了。
黛玉正羞恼着,忽觉身边风声刮过,便见一高大身形停在了一旁。抬眼瞥了一眼,黛玉紧忙唤道:“远大哥。”
“林妹妹。”陈斯远心下暗赞宝钗贤惠,当下探手一引,便与黛玉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