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得了庄票与燕平王允诺,李纨顿时长长舒了口气。
见她半晌不曾言语,贾兰便凑过来道:“母亲?”
一声呼唤,李纨回过神来,不禁冲着其展颜一笑。这一笑,一双桃眼顿时灵动起来,落在陈斯远眼中只觉有如百绽放一般!
李纨探手摸了下贾兰脸颊,笑道:“快去谢过你远叔!”
贾兰不知所以然,却规规矩矩扭身一揖:“多谢远大叔!”
陈斯远回神冲着贾兰略略颔首,谁知李纨这会子竟也起来敛身一福,慌得陈斯远赶忙起身挪步避开,道:“大嫂子这是做什么?”
李纨动容道:“多亏了远兄弟居中奔走,不然那等物什落在我们母子手中,只怕是祸非福。”
陈斯远摆手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当尽心帮衬。如今大嫂子满意,我也不算白跑一回。”
李纨笑道:“何止是满意?怕是没有更好的了。远兄弟快坐,且尝尝这六安茶。”
陈斯远重新落座,寻了贾兰略略过问了功课,见其小学究一般说得头头是道,不免略略蹙眉。
李纨见此便问:“可是兰哥儿答的不对?远兄弟也知我读书有限,生怕教坏了兰哥儿。”
陈斯远摆摆手,道:“大嫂子多虑了,兰哥儿学得自然极好……可坏就坏在极好上了。”
见李纨不解,陈斯远便道:“大嫂子可是忘了伤仲永?”
小时济济,大时了了。这等例子时常可见,李纨顿时忧心起来。
就听陈斯远道:“一则,年少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时多活动,来日身子才会长得壮实;二则,兰哥儿这般年岁,只依着常理学些三百千就好,待来日开蒙再行诵读经义文章方才为妙。”
李纨便苦着脸儿道:“远兄弟不知那私学是什么情形……我生怕兰哥儿被人拐带坏了,这才私底下交代了许多功课。”
陈斯远颔首道:“大嫂子学识不熟秀士,想来指导兰哥儿也是无妨,只是也不必太过急于求成,须得容兰哥儿多耍顽一些时候才好。”
贾兰还不足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生生被李纨板得跟个小大人儿也似。此时听得陈斯远所言,顿时禁不住面露喜色。
李纨早有心求了陈斯远教导贾兰,奈何此时不好张这个口,便道:“远兄弟说的我记下了,正巧要到年里,如此,我便放兰哥儿松快一些时日。”说着扭头看向贾兰,见其喜形于色,便嗔笑道:“这下可算称你的意了。”
贾兰便嘿然而笑。
陈斯远饮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而去。盖因寡妇门前是非多,他来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再多来只怕易遭人诟病。
这日陈斯远自是留在府中,那房中可还有红玉与柳五儿等着他怜惜呢。
到得自家小院儿时,外间已然擦黑。香菱、红玉、柳五儿好似计较好了一般,待入夜时香菱与柳五儿便悄然去了西厢,独留下红玉在房中伺候。
内中再无旁人,伺候陈斯远洗漱时,只将将挨了下身子,那红玉便嘤咛一声娇嗔不已。
“大爷啊~”
陈斯远抬眼瞥过去,便见红玉一双眸子水润,恨不得能沁出水儿来。
都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不拘红玉先前如何谋算,自打委身于陈斯远,这心下便只是想着陈斯远。
陈斯远便笑着问道:“可曾想我。”
“嗯。”红玉奋力颔首。
陈斯远便扯了其往西梢间行去。
一夜无话,待转过天来,陈斯远清早往院儿中行了一趟桩功,回屋时那红玉还不曾起身。
红玉就嗔道:“下回我可不敢自个儿留房里了……也不知怎地,大爷好似比前些时日更厉害些。”
一席话好似琼浆玉液,顿时让陈斯远浑身通透,只觉舒爽无比。
过得一些时候,早间用过早饭,便有小厮庆愈求见。
陈斯远怕传扬出去,干脆出来见了庆愈。
庆愈便将钥匙归还,笑着道:“回大爷,那大格子巷的屋舍尽数洒扫了,小的昨夜就留在房里,升了两盆炭火祛了寒气儿。连买银霜炭带雇请婆子,总计费一两……”
陈斯远摆摆手:“不用报账,余下的赏你了。”
庆愈欢喜不已,见没旁的吩咐这才蹦蹦跳跳而去。此举自是惹得小丫鬟芸香心下生疑,忙缀在后头催问不已。
庆愈又不是傻的,大爷亲自出来答对,只怕是不想外人知晓,因是不拘芸香如何催问,只是摇头不言,倒把个芸香气了个够呛。
这日陈斯远无心写书,捱到辰时末,推说出门访国子监旧友,便自后门出了荣国府,雇请了一辆马车径直往大格子巷而去。
到得地方,陈斯远开门入内,见内中虽冷,却并无冰霜。非但如此,那床榻上更是换了一床簇新的被褥。
暗赞了一番小厮庆愈越发有眼力劲,陈斯远生了火盆便歪在床上出神等候。
眼看临近午时,外间忽而传来响动,陈斯远骨碌起身,急忙凑到床前观量,便见来者果然是薛姨妈!
陈斯远面上一笑,干脆藏身博古架旁。少一时,薛姨妈推门入内,试探着叫了声‘远哥儿’,见并无人答应,便轻移莲步往梢间而来。
谁知才进来,便被陈斯远拦腰抱了个正着。
薛姨妈惊呼一声,又听陈斯远道:“可是让我好等!”
薛姨妈这才放松下来,不禁嗔道:“惯会唬弄人,我还道是有贼人溜了进来!”
陈斯远哈哈笑道:“也不算错,我今日便扮一回那偷香窃玉之贼。”
当下将薛姨妈拦腰抱起,也不理会其惊呼不已,三两步到得床榻上,二人旋即滚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