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自知若强行保住林家家产,只怕大老爷贾赦铤而走险,说不得就保不住黛玉。因是几次问询,他只听之任之。
只是这事儿还有的计较呢,不拘是老太太还是王夫人,二人都推说不得贾雨村回信,林家的家产还是收归公中为宜。
大老爷贾赦气恼了一场,寻了陈斯远好生将贾母与王夫人说道了一番,无可奈何之际只得暂且按捺下心思。
这第二桩,乃是邢夫人实在憋闷不得,许是想着临别之际见山一回,便打发苗儿来说,让陈斯远暂缓启程,总要等其出了月子再说。
算算再有三两日,陈斯远便应承了下来。
第三桩,尤二姐十月初一的生儿,不用尤二姐开口,这几日尤三姐儿百般恳求,不过是想着让陈斯远多留几日。
陈斯远想着左右都耽搁了,也不差一日、两日的,便也应承了。
第四桩,陈斯远这几日又被燕平王抓了壮丁。盖因杂货铺子万客来开业在即,这大顺上下都是头一回经办此营生,难免短了周全。燕平王便命陈斯远四下查缺补遗。
本就是应当应分的,即便是苦差陈斯远也须得尽力。谁知此行竟有意外收获!
他今日在万客来随意闲逛,便在一隅瞥见一米黄小球,掉落地上竟弹起半人高。探手捏了捏,只觉软弹。
心下惊奇之余,紧忙寻了随行小吏过问。那小吏只说此物名为‘胶乳’,效用……大抵只能用来做弹球。至于来源,说是太宗在位时,与西夷互通往来,专门抛费大价钱采买来胶乳树苗。
历十年,两广、琼崖、郑和岛都广有种植,内府还在那郑和岛上有专门产胶乳的庄子。
胶乳?这他娘的是橡胶啊!
饶是陈斯远心性沉稳,这会子也心旌摇荡!
那小吏眼见陈斯远上心,又说了一番话。大抵是此物如今扑腾得到处都是,内府依着太宗祖训不得不打理,却是个赔本儿的买卖。无奈之下,自今上登基始,每五年开放胶乳竞买,价高者得。
往常竞买者多是皇商,只因此事乃是内府压下来的差事,于是乎各处皇商赔本赚吆喝,拿了银钱竞买,权当是给内府上孝敬了。
再细细扫听竞买情形,那小吏倒是门儿清,只道郑和岛庄子拢共三千亩胶乳林,每岁能产胶乳五十万斤。竞买五年一回,底价大抵要两万银子起,往来运费自理。
二百五十万斤胶乳只要两万两银子?这般好营生只怕打着灯笼也南寻!
待听闻转过年来三月里便要竞买,陈斯远强压着心下狂喜,紧忙回了荣国府。
他即便再不知工科营造,也知道橡胶要用硫磺熏,还要掺炭黑。且此物效用繁多,不拘是做轮胎、鞋底、胶皮管子还是胶布,单个拿出来都是好大的营生!
陈斯远细细思量,这营生太大,只怕自个儿把持不住,说不得便要拖燕平王下水,如此自个儿才好安心。另一则,广纳勋贵股东,只有入股的权贵多了,自个儿在其中才不起眼儿。
唯一所虑者,这五年时间太多,若是能独揽此营生二、三十年,那往后真真儿是什么都够了!
每临大事有静气,陈斯远强压着心下雀跃回返自家小院儿,红玉来迎,便道:“大爷,下晌时三姑娘与四姑娘一道儿来了,见大爷不在,就又回去了。”
陈斯远停步纳罕,因着心下怜惜,他自是待小惜春极好,惜春也总乐意往他这儿来。倒是三姑娘探春,每回见了自个儿虽难掩赞赏之意,却极为有分寸,一月里不过能来上一两回。
近来倒是古怪,算算惜春这都来第四回了……莫非这姑娘存着什么心思不成?
陈斯远便道:“她们这会子往园子里耍顽去了?”
红玉笑道:“云姑娘最喜在外头耍顽,想来三姑娘、四姑娘这会子一准儿被云姑娘撺掇着在园子里呢。”
陈斯远笑着颔首:“那我换了衣裳去找她们去。”
当下进得内中,换过衣裳略略小憩,趁着天光还早便往园子里来。
谁知方才自后头进得园子里,遥遥便见省亲别墅里人影憧憧,刚巧柳嫂子就在近前瞧热闹,陈斯远便寻其过问。
柳嫂子压低声音道:“今儿个是太太请了老太太来游逛园子,只说请老太太色色斟酌、查缺补漏,若无差池,来日老爷便要上表请贵妃归省之期。”
“原是这般。”
陈斯远遥遥见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宝钗、黛玉俱都在贾母近前,自知没那么大脸面,便干脆兜转着避将开来。
他沿山上盘道而行,须臾过了石洞,往前走不多远便是牡丹亭,遥遥便见薛姨妈往这边厢游逛而来。
那薛姨妈瞥见陈斯远顿时眼前一亮,禁不住暗自攥紧了帕子,低声与随行的同喜吩咐一声儿,便轻移莲步往这边厢迎来。
二人于藕香榭左近聚首,彼此装模作样见了礼,陈斯远便问道:“姨太太好兴致,竟来园子里游逛。”
薛姨妈白了其一眼,道:“都是老太太想邀,也让我帮衬着查缺补漏。奈何这会子乏了,我便往这边亭子来坐坐……远哥儿是方才回来?”
说话间薛姨妈咬着下唇,一双杏眼好似能沁出水儿来一般。
因着这些时日一直忙碌薛蟠婚事,二人足足七八日不曾聚首,这薛姨妈心下自是想的紧。
陈斯远见此不由得心下一荡。此时薛姨妈瞧身形好似四九,看面庞不过双十,床笫间去了羞怯,婉转承欢之际自有一股子有别少女的风韵。
陈斯远心下一动,便忽而压低声音道:“明儿可得空?”
薛姨妈面上嗔怪,扭头观量了一眼同喜,紧忙飞速点了下头。
陈斯远便笑道:“那我还是下晌等着你。”当下咳嗽一声儿,说道:“既如此,我就不搅扰姨太太休憩了。”
“好,远哥儿慢行。”
陈斯远瞧着远处同喜正往水中观量,便趁着错身之际悄然在薛姨妈身上摸了一把,随即若无其事而去。薛姨妈被摸得心旌摇荡、满面含春,又生怕被同喜瞧出来,紧忙抚了抚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