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心中乱颤,开口不禁带了颤音,求肯道:“远哥儿……不,不行。”
陈斯远到得近前,盯着薛姨妈须臾,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来,扯了薛姨妈丰润的手,将钥匙放在内中。
口中兀自调笑道:“你当我要做什么?”
“钥匙?”薛姨妈低头看了一眼,又紧忙抬眼面带不解地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回身落座,低声与薛姨妈道:“我几经辗转,总算托人寻了那耿郎中。只是此事隐秘,不好为外人撞见,此为大格子巷东数第四家,姨太太若有有意,还请明日午时赴会。”
说话间他一直盯着薛姨妈观量,直把薛姨妈瞧了个面红耳热。
陈斯远所言落在薛姨妈耳中,她又不是傻的,什么劳什子的耿郎中不过是托词罢了,她又岂能不知此番乃是陈斯远催逼?因是当下只垂了螓首默不作声,手中死死攥着那一串钥匙。
“你……”
好半晌,薛姨妈方才开口,却又被陈斯远抢白道:“明日午时,不见不散。”说话间他径直起身,深深瞧了薛姨妈一眼,当即扭身而出。
内中只余下薛姨妈兀自凌乱纠结。
那陈斯远自去园中寻惜春说话儿不提,却说薛姨妈一整个下晌都在恍惚失神,将两个丫鬟打发出去,自个儿歪在软榻上,时而咬唇纠结,时而叹息退缩,时而又抿着嘴唇希冀不已。
临近申时,宝钗回返。薛姨妈方才缓过神来,心不在焉地与宝钗答对几句,继而鬼使神差一般忽而说道:“是了,明儿个我只怕要往内府走一遭。”
宝钗不禁纳罕道:“不是说姨夫拿了主意,如今正与湘云的二叔商议对策?妈妈怎地又要去内府?”
薛姨妈说出口便后悔不迭,而今许进不许退,她便咬牙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的儿,你莫非忘了你舅舅的事儿?我是想着,此事总要自个儿跑一跑才好。”
宝姐姐不疑有他,叹息道:“妈妈说的在理,只盼着打点了银钱,那耿郎中便转了心思。”
“是啊是啊。”那乱颤的心儿平复,薛姨妈又生怕被宝钗窥破了行迹,当下便道:“我的儿,你自个儿用晚饭就是了,我如今食不下咽,只想去梢间里躺一会子。”
宝钗自是应下,只当薛姨妈忧心皇差,当下吩咐了同喜、同贵伺候了薛姨妈入内歇息。转头莺儿提了食盒来,宝钗还吩咐将食盒坐在熏笼上温热着。
待晚点时分,薛姨妈平复了心绪,好歹起来用了些饭食,随即便有薛蟠自老宅回来,入内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为何,许是埋怨上回儿子耽误了好事儿,又许是为自个儿壮胆,薛姨妈忽而叱道:“不过是寻常小事,你攥紧了银钱、账目,只管打发下人料理就是,何必事事都要自己跑?眼看要成亲了,还这般不知所谓!”
薛蟠原本还在表功,谁知反倒惹来一通呵斥,顿时心下哀怨不已,挠头道:“怎么到了妈妈这儿,我做什么都是错儿?”
薛姨妈闻言愈发气恼,教训道:“若你早早将心思放在正途上,如今也能顶门立户,如何还能让外头人欺咱们薛家无人?且回去自省去!”
“我——”薛蟠心下气恼不已。
宝钗一个眼神瞥过来,随即扭头与薛姨妈道:“妈妈莫恼,哥哥如今也知长进了,所谓亡羊补牢,总是一桩好事儿。”当下连连朝着薛蟠使眼色。
薛蟠便臊眉耷眼地应下,心下顿觉没了滋味,扭头懒散着回了前头。
一夜辗转反侧,一整个早上又迷迷糊糊,待辰时将近,薛姨妈趁着宝钗不在,便吩咐了同喜,往街面上雇请个马车来。
同喜纳罕道:“家中就有车马,太太何必雇请外头的?”
薛姨妈胡诌道:“此事隐秘,不好让外人瞧见。非但坐不得自家车马,便是你们也不好跟着。”
同喜、同贵两个不疑有他,赶忙去处置了。少一时,同喜来回话,雇请的马车停在了荣国府后门。
薛姨妈换了一身寻常衣裳,心下乱成一锅粥,却绷着脸儿往后头乘了马车。先是吩咐往内府去,待出了宁荣街,这才转而吩咐往大格子巷而去。
行了两刻,马车停在国子监西面大格子巷,薛姨妈给付车资,旋即忐忑着往第四家寻来。
眼看到得近前,偏生第二户有婆子出来。薛姨妈吓得身形乱颤,哪里敢径直开门?当下扮做路过,足足多走出去百十步,回头见婆子没了踪影,这才扭身寻回来。
忐忑着到得门前,见其上挂了锁头,薛姨妈摸出钥匙试了几下,开了门紧忙闪身进了内中。
慌忙落下门栓,背靠门扉上,薛姨妈不禁气喘如牛,咬着下唇又生出退缩之意,忽而又想起,这落了门栓……那远哥儿又如何进来?
正思量着,忽而听得吱呀一声,抬眼便见陈斯远一袭月白衣裳负手停在正房檐下。瞥见薛姨妈,面上顿时露出笑意,迈开大步须臾到得近前。也不容薛姨妈说话,竟张开双臂将其揽在了怀中。
“远……哥儿——”
陈斯远附其耳边低声道:“姨太太可知我辰时便来了?姨太太让我等得好生心慌啊。”
薛姨妈闻言顿时心下一颤,嗫嚅着说道:“我,我许是不该——诶唷!”
鱼儿既咬了钩,陈斯远又岂容有失?当下捧了那丰润的面颊便俯身印了下去。一双丰润白皙柔荑起先还不住地捶打其背脊,待到后来愈发没了气力,继而又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的气力,乍然便将其搂住……
注一:前文备注说过,内城大抵均价每间房五十两,但四合院有溢价。是以设为一千三百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