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薛姨妈自是惊喜,赶忙细问起来。陈斯远便将友人魏钊高所言细细说来。
临了,呷了口茶水道:“此事不好张扬,姨太太为女眷,只怕不好与那人打交道。不若寻了手下妥帖掌柜的,寻了那人仔细计较。到时只消舍了银钱,此事定会办得妥当。”
薛姨妈听得颔首连连,道:“哥儿说的极是。蟠儿经此一遭,我是不大信得过了。”旋即又思量道:“我家中有一老掌柜名张德辉,处事老道,为人最是忠心,我便将此事托付给他?”
怎么什么事儿都要问过自个儿?这是拿自个儿当依仗了?
陈斯远心下古怪之余,笑着说道:“姨太太既说此人妥当,那想来是妥当的。”
眼见薛姨妈直勾勾瞧过来,陈斯远便不经意地往屏风瞧了一眼。薛姨妈顿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宝钗还在房中。
当下轻咳一声儿,说道:“好,我明儿个便寻了他交代下来。远哥儿……这是才回来?可用了晚点?若不曾用,我干脆吩咐丫鬟多拿一些回来,就在此处用吧。”
陈斯远起身拱手道:“不了,秋闱在即,晚辈还要回去温书,就不多留了。”
薛姨妈赶忙吩咐丫鬟去送,自个儿又起身将陈斯远送到正房门口,瞧着其身形出了小院儿,这才叹息一声回转身形。
谁知扭头便见宝钗不知何时绕过屏风停在了堂中。
薛姨妈心下一惊,赶忙笑道:“我的儿,你哥哥那事儿可算有了着落。”
宝钗不禁感叹道:“男主外、女主内,古来皆如此。于我和妈妈而言,简直是天大的难事儿,谁知落在远大哥手中,竟如此容易。”
薛姨妈搂着宝钗坐在软塌上,点头道:“也是远哥儿能为,换了旁的哥儿哪里知道这些?”
宝姐姐心下一动,说道:“妈妈也以为远大哥有能为?”
薛姨妈便笑道:“哪里是我以为?这府中上下谁不说远哥儿有能为?”
宝姐姐便道:“既如此,想来远大哥先前所言也是金玉良言了?”
“自然是——”薛姨妈方才应下就觉不妥。
果然,就听宝姐姐说道:“妈妈也知哥哥是什么情形,既如此,何不信了远大哥一回,将外头的营生尽数兑了,皇商底子也转出去,如此……方才能保得哥哥周全。”
“这……”薛姨妈顿时为难道:“旁的且不说,这皇商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怎好拱手让人?若是其余几房知道了,还不知如何闹呢……不妥不妥。”
宝钗道:“其余几房想要,只管拿了真金白银来,咱们让渡出去便是了。”
薛姨妈蹙眉道:“浑说,若真个儿让与了其余几房,来日九泉之下我又如何与你父亲交代?”
宝姐姐略略蹙眉,便不说话儿了。心下不禁暗忖,这话落在不同人口中,效用自是不同。自个儿与妈妈太过亲近,因是妈妈哪怕明知此言有理,只怕也先存了几分疑虑;若换个让人信服的说来,只怕妈妈心下疑虑便会去了几分。
如今妈妈正倚重远大哥,若这些话远大哥再说一回,说不得会有奇效?
宝姐姐便拿定心思,待得空寻了陈斯远说说,总要劝着妈妈转了心思才好。
不然的话,家中出息愈少,抛费居高不下。哥哥又是个浑的,说不得哪日又闯了祸。长此以往,薛家家业哪里还维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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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自薛姨妈院儿出来,一径进得园子里,本道穿行而过回返自家小院儿,谁知半路便撞见了司棋。
问过才知,却是司棋才将食盒送去后头的小厨房。那司棋说过便定定瞧着陈斯远,一双眸子好似沁出水儿来一般。
二人春风一回,往后再没独处之机,司棋自是心下哀怨。陈斯远极得意司棋高大丰壮的身形,眼见如此,少不得扯了司棋往没人处好生抚慰了一番。
奈何周遭人来人往的,陈斯远只得硬挺着不曾真个儿入了巷。
待事毕,司棋窸窸窣窣拾掇齐整,咬着下唇,一双眸子愈发水润。凑过来低声道:“哥儿……等过了秋闱,我择一日告了假可好?”顿了顿,又道:“我爹妈素日都在府中当差,白日里家中无人的。”
陈斯远顿时意动不已,笑着道:“好,待过了秋闱便是你不寻我,我也要来寻你。”
司棋心下欢喜不已,正要说些什么,忽而听得绣橘远远招呼有声,这才撇下陈斯远去了。
陈斯远略等片刻,待从园子后门出来,行不几步正撞见自后门回返的薛蟠。
“远兄弟!”薛蟠那厮热络招呼,哈哈笑着到得近前,一巴掌拍在陈斯远肩头:“本道回来便寻远兄弟出去耍顽,谁知妈妈、妹妹都不准,说远兄弟要下场秋闱,不好搅扰。啧,远兄弟这才情,哪里还能搅扰得了?想来那秋闱也是手到擒来啊,哈哈哈——”
陈斯远笑着拱手:“借文龙吉言,实则我如今心下也忐忑不已啊,秋闱之事,谁也说的准一定能过?是了,文龙这是——”
薛蟠咧嘴道:“久不在京师,各处朋友自是要走动走动。今儿个柳湘莲做东,咱们便在外城寻了个羊肉铺子好生吃喝了一通。”
柳湘莲?薛蟠到底跟此人兜搭上了……就是不知来日会不会被其暴揍一通了。
与薛蟠言语一番,二人就此别过。陈斯远行了几步,扭头看着薛蟠那货昂首阔步沿夹道而去,心下顿时古怪起来。
这来日若真个儿与薛姨妈有了什么,薛蟠这货岂不成了自个儿便宜儿子?
到时候怎么说?
文龙兄,咱们往后各论各的,我管你叫文龙兄,你管我叫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