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也抛洒了一些,正思量着起个话头,那司棋便在一旁道:“听闻远大爷这回在国子监又得了头名?”
“嗯,侥幸。实则我与仲方相差不过仿佛,便是点了仲方为头名也是寻常。”
司棋笑道:“远大爷何必自谦?”说着屈指点算:“说来这都两回月考、一回季考头名了,再来几次,远大爷岂非就从国子监肄业了?”
陈斯远笑道:“这就不好说了,只盼着能赶上今年秋闱吧。”
二姑娘总算接了茬,道:“远兄弟才情卓著,文章也是好的,想来定能赶上秋闱,说不得就能荣登桂榜呢。”
司棋作怪道:“远大爷再过几日才过生儿?十五、六便中了举人,只怕比当初的珠大爷还要厉害几分呢。”
陈斯远摇头自曝其短,说道:“这却不好比较了……江南一地文风鼎盛,我若在江南下场科考,只怕秀才那一关都难过。反倒是到了举人这一关要容易一些。”
司棋问道:“这是为何?”
迎春就道:“这童试三场,县试、府试、院试,前两关乃是知县、知府做主,知县、知府难免依着自身喜好来评判,有了偏颇说不得便漏了大才。反倒是举人只乡试一关,又有学政把关,有才学的才更容易考取一些。”
“原是这般。”
司棋思量着正要撮合二人,忽而便听得有人快步而来,扭头便见宝玉蹙眉行将过来。
到得近前瞥见陈斯远,宝玉面上一怔,强笑着与二人见了礼,这才与迎春道:“二姐姐可瞧见三妹妹、四妹妹了?”
迎春笑道:“宝兄弟怎地来了?”
宝玉便道:“一直留在帷幕里瞧景儿有什么意趣,我说要来四下走走,偏宝姐姐林妹妹都不来。”
迎春道:“那宝兄弟就要多等一会子了,”探手一指湖面远处:“她们只怕要好一会子才兜转回来呢。”
宝玉顿时懊恼一合掌:“早知她们要乘船游玩,我就该早些来。”
迎春便将鱼食递过去:“宝兄弟不若投喂一会子金鱼,再有一刻她们也就兜转回来了。”
宝玉兴冲冲接了去,自顾自往水面抛洒鱼食。
过得半晌,探春、惜春果然兜转回来,遥遥招手隔空与宝玉喊话,偏此时有叫嚷声传来:“三爷慢一些,可不好乱跑!”
就听贾环道:“你少跟着我,我又丢不了!”
陈斯远回头观量,便见贾环疯跑而来,奔行中斜了眼儿扫量着宝玉。陈斯远正思量着,那贾环已然到了近前,忽而‘诶唷’一声儿脚下拌蒜,不偏不倚正撞向俯身喂鱼的宝玉。
二姑娘紧忙去拦,谁知贾环用足了力气,迎春被贾环一肩膀顶在胸口,顿时惊呼一声撞在围栏上,身子一仰便要栽下去。
陈斯远眼明手快,探手扯了迎春探出的左手,往怀中一带顺势右手兜住迎春的肩膀。
‘诶唷’一声儿,二姑娘迎春便软倒在了陈斯远怀里。
一切不过电石火之间,司棋眨眨眼反应过来,张口便要呵斥贾环,却见那二人抱在了一处,眼珠一转,这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宝玉回转身形,瞥见地上歪着的贾环,只是蹙了蹙眉头,便极没眼色地过来问询:“二姐姐可还好?”
迎春从小到大哪里贴身接触过男子?只觉男儿气息扑鼻,顿时羞怯得动弹不得。待宝玉出声儿,这才紧忙挣扎着起了身,面上霎时间腾起红云来,摇头嚅嚅道:“无,无事……”
抬眼瞥了陈斯远一眼,又赶忙扶着廊柱偏过头去。
陈斯远只冲着迎春点了点头,便蹙眉看向贾环。旋即便见贾环恶狠狠朝着宝玉的背影瞪了一眼,这才抱着脚踝嚷道:“诶唷唷,我的脚,我的脚啊!”
此时小厮也追了进来,口中嘟嘟囔囔将贾环拉扯起来,陈斯远舒展眉头也不发话,偏这会子探春上了栈桥,快步进得水榭里,掐了贾环的耳朵便呵斥道:“毛毛躁躁,险些害了二姐姐,还不快给二姐姐赔罪!”
贾环蔫头耷脑辩解道:“我又不是有意的,方才那会子绊了石子儿……”
那水榭外铺着青石板,又哪里来的石子儿?
迎春便道:“许是环哥儿一时失了脚,也不用怪他。”顿了顿,迎春红着脸儿道:“司棋,我这会子有些热,你扶我回去。”
司棋凑过来道:“姑娘才来多早晚,不若再待一会子?”
“不了不了,咱们快回吧。”当下与陈斯远、探春别过,领了司棋便往回行去。
探春与陈斯远招呼一声,提了贾环道:“远大哥,我须得看着环哥儿,免得他又惹了祸事。”
陈斯远笑着点头,探春便咬着下唇提着贾环也往回走。
过得须臾,陈斯远便见小姑娘惜春行了进来,与陈斯远见了礼,二人一并瞧向水面儿,那惜春便道:“我方才瞧得分明……环老三是想害死宝二哥吧?”
陈斯远低头瞧了她一眼,探手揉了揉其头顶,低声道:“看破不说破。”
惜春重重点头:“嗯,除了远大哥,我才不会与旁人说呢。”
陈斯远笑道:“孺子可教。”
惜春瘪了瘪嘴,又道:“是不是环老三害死了宝二哥,他就能得宠了?”
“四妹妹以为呢?”
惜春嬉笑道:“只怕环老三想瞎了心。便是没有宝二哥,只怕老太太与二叔母也会转头去疼兰哥儿。”
陈斯远嗤的一声笑了,既没应承也没驳斥,反倒转而说道:“听说四妹妹这几日得空就往栊翠庵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