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讪笑道:“你也知我年岁小,经历的事儿不多,实在不知如何操办婚事。再者国子监课业繁忙,我也不好总请假。”
邢夫人哼哼道:“知道你忙,所以我才不敢去叫你呢!”
这是生气了?
陈斯远哄劝了两句,眼见邢夫人不理自个儿,忽而便叹息道:“这银子真真儿不够用啊。”
邢夫人瞥了其一眼,低声道:“缺银子了?我这手头还有几百两。”
“几百两够干什么的?”陈斯远道:“待过些时日我寻一桩妥帖营生,也算你一股,到时候就等着发财吧。”
邢夫人顿时来了兴致:“果真?哥儿,到底是什么营生?”
陈斯远摇头晃脑道:“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邢夫人顿时笑着奉承起来,不但亲自喂陈斯远吃了点心,又丫鬟也似为其揉捏肩膀。不禁感叹道:“我如今算瞧出来了,什么都靠不住,到最后还得是银子啊。你是不知,三姐儿那嫁妆预备得拖拖拉拉,我回去放了回赏,那物件儿不两日便置办妥当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话讲得真真儿没错!”
陈斯远挑了其下颌道:“所以小女子不可一日无财,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邢夫人嗤的一声儿,道:“你才多大,就大丈夫了?”
陈斯远眯眼道:“大不大的,你还不知晓?”
邢夫人顿时红了脸儿,啐道:“你也不分个时候,就知道撩拨。”
陈斯远情知邢夫人意动,干脆起身将其揽在怀里,低声笑道:“不若我伺候你一遭?”
邢夫人咬着下唇正要应下,忽而蹙眉‘诶唷’一声。陈斯远循其目光往下观量,便见小腹上略略隆起,又缓缓平复。
邢夫人顿时没了心思,撑起身形来道:“可不好再胡闹——”到底是头一胎,邢夫人自是看得紧,生怕动了胎气。又生怕惹恼了陈斯远,因是便又道:“这都过了一半了,等……等孩儿落地了再说。”
顿了顿,屈指点算,不禁讶然道:“算算总要八月了,那岂不是与秋闱赶在一处了?”
陈斯远便笑道:“双喜临门,好兆头。”
二人略略亲昵,陈斯远便离了正房,与苗儿、条儿两个说了会子话儿,这才回返自家小院儿。
却说这日小丫鬟夏竹战战兢兢往宁国府而来,也不敢上前叩门,只躲在私巷口子处往宁国府观量。因着后头起了园子,将原本畅通的私巷占了一半,是以这私巷如今就成了断头巷。
宁荣二府都觉不大吉利,便商议着将荣国府东跨院的围墙拆除了,干脆与宁国府合用一处围墙。如此,东跨院到时也能外扩出去五尺。
不知等了多久,忽而见一身锦衣的贾蓉自内中行出来,夏竹紧忙寻了过去。
贾蓉这日领着几个小厮正要往锦香院游逛,忽而便被个小丫鬟拦住。
“小蓉大爷!”
“嗯?”贾蓉停步扫量一眼,见夏竹姿色寻常,顿时冷淡道:“你是——”
夏竹道:“奴婢是二姨娘的丫鬟。”
“二姨娘?”贾蓉反应了一会子,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尤二姐。
顿时笑道:“哦?二姨娘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她可有吩咐?”
夏竹道:“姑娘说有事儿央小蓉大爷往小枝巷走一遭。”
贾蓉略略思量,只觉那锦香院里的粉头又哪里有尤二姐、尤三姐得趣?当下不禁笑道:“好啊,我如今就有空,那咱们这就走吧。”
夏竹顿时松了口气,紧忙前头领路。
不一刻到得小枝巷,夏竹叩开门,紧忙入内禀报道:“姑娘,小蓉大爷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尤二姐抱着双臂自正房里行将出来。
贾蓉瞥了一眼,顿时笑道:“三姨娘,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我父亲正想你呢!”
尤三姐蹙眉啐道:“呸!蓉小子,我几日不骂你,你就过不得了。越发连个体统都没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越发连那小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顿了顿,又道:“谁让你来的?我这小门小户的,只怕款待不了你这等公子哥儿!”
说话间正要吩咐婆子将其赶出去,便见尤二姐自厢房里行出来,笑道:“妹妹,是我叫蓉哥儿来的。”
贾蓉潦草一拱手:“二姨娘,不知寻我来可是吃酒的?本道今儿个要去锦香院乐呵,听闻二姨娘有请,我可是将酒宴都推了的。”
尤二姐面上一怔,强忍着不适道:“是我有事儿相求。蓉哥儿进来说话吧。”
尤三姐瞥了二人一眼,干脆扭身回了正房。贾蓉眯着眼观量尤二姐,心下不禁一荡,只觉转过年来这位二姨娘愈发出挑了。
当下也不管进的是不是厢房,贾蓉笑眯眯随着尤二姐入得内中,待茶水奉上,旋即便见嬷嬷、丫鬟都在一旁伺候着。
贾蓉就道:“二姨娘要求何事?”
“是这般……早年生父与我定了个指腹为婚的婚事,对方乃是皇庄的张家。谁知父亲故去,那张家也败落了……如今虽无婚书,却有信物为证,蓉哥儿本事大,不知能不能代我寻了张家,将信物讨了回来?”
管皇庄的张家,还败落了。贾蓉闻言全不当回事,只斜眼观量着尤二姐道:“此事倒是不难,不过我若是办成了……不知二姨娘如何谢我?”
尤二姐道:“亲戚一场,求你一桩小事也要好处?”
贾蓉叫屈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尤二姐略略运气,便从袖笼里掏出荷包来,径直丢给了贾蓉:“拿去吧,里面是五十枚金钱,能值五十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