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和仇怨,干脆欺上瞒下,这等做法实在太过了。
陈斯远叹息一声说道:“被人叫一声赖爷爷,只怕赖家上下早不知道自个儿姓什么了。赖家昨儿个能撵了晴雯,你猜先前做没做过旁的事儿?”
红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唏嘘着说不出话儿来。
陈斯远又道:“旁的且不说,只可怜了晴雯。亏得昨儿个我赶去了,不然说不得人都没了!”
“啊?”
陈斯远略略说了晴雯情形,说道:“我留了芸香在一旁照料,只怕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红玉眨眨眼,忽而说道:“芸香才多大年纪?只怕办事不大妥帖,要不我过去照看着?”
“家中哪里离得开你?”
“也是……那不若换做柳五儿过去?”
陈斯远瞧了其一眼,探手捏了捏红玉的鼻尖,笑道:“哪儿来那么多小心思?昨儿个你与香菱睡下了,可不就换成她来守夜?”
红玉哼哼一声,撒娇道:“守夜也没有守到大爷身边儿的道理。”
“行了行了,今儿个是林妹妹生儿,过会子记得将贺礼送过去。”
红玉便瘪着嘴应下,模样瞧着怪可怜的。她自是知晓自家大爷眼里不揉沙子,柳五儿爬床这等事儿换做旁人只怕不好张口,了不起私底下给柳五儿脸色瞧。
红玉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露出个破绽来,既让陈斯远知晓其吃醋,又无伤大雅。
待陈斯远用过早点,临行之际香菱说道:“大爷,今儿个林姑娘生儿,大爷记得早些回来。”
陈斯远笑道:“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我还能去了荣庆堂不成?”
黛玉庆生,自是要在荣庆堂张罗,便是有邢夫人、王夫人说项,只怕贾母也不肯让陈斯远露面。
陈斯远一走,红玉捱到辰时方才往荣庆堂而去。红玉情知老太太不待见自家大爷,生怕被迁怒了,因是过了垂门便央了大丫鬟琥珀将雪雁叫了出来。
当下将陈斯远明面上预备的贺礼送去,略略交代几句便回转小院儿。
雪雁提了贺礼快步回了荣庆堂,这会子宝玉、三春、宝钗齐聚,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儿。
瞥见雪雁手中的包袱,宝钗便笑道:“不问自知,一准儿是远大哥送来的贺礼。”
惜春急切道:“快打开瞧瞧,我猜远大哥这回的贺礼定与送二姐姐的不同。”
黛玉瞥了小惜春一眼,笑道:“偏你是个急性儿的,我还不急,你倒是急了。”
惜春说道:“都怪远大哥的贺礼最别致。”
黛玉先前便得了八音盒,自是知晓这一件怕只是寻常。当下打开包袱,果然便见内中放着个百宝箱。
依旧是锡制的,其上镌刻木芙蓉纹,除此之外与迎春的一般无二。
惜春顿时蹙眉道:“原来一样……还道送林姐姐的别有不同呢。”
“哪里就不同了?”黛玉笑道:“我又不曾比二姐姐多了什么。”
宝钗掩口笑道:“那可说不准呢。”
此言一出,黛玉顿时恼了,嗔道:“宝姐姐再浑说,仔细你的皮!”
宝钗咯咯笑着躲在迎春身后,道:“再不敢了,林妹妹快饶了我这一遭吧。”
众姊妹嬉闹不已,唯独宝玉面上阴沉起来。先前晴雯被撵了出去,宝玉本就是痛心不已,此时又想起婚书一事,顿时心绪难平。
偏生宝钗、惜春方才虽意有所指,却一句话也没提及,因是宝玉这会子是有气又发不得。
憋闷半晌,宝玉干脆往西梢间里寻了贾母说话儿,任凭一种姊妹在碧纱橱里嬉闹。
三姑娘探春眼尖,忽而便瞥见博古架上的八音盒来,因着没瞧过,便纳罕问道:“林姐姐,这是何物?”
黛玉沉吟着不知如何回话,紫鹃紧忙说道:“是个自鸣琴,姑娘自苏州带回来的,昨儿个方才翻出来。”
“自鸣琴?果然能跟自鸣钟一般奏鸣?”
雪雁便凑过来,转动把手,待须臾松开,顿时便有叮叮咚咚悦耳曲调传来。
惜春眼巴巴瞅着,说道:“这个好这个好,要是我过生儿,远大哥能做个自鸣琴来就好啦。”
迎春温婉笑道:“四妹妹别闹,这自鸣琴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宝钗自是见识过自鸣琴,也说道:“是了,这等物件儿多是西洋流传过来的,想要自个儿做出来可不大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