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胸,收腹!”
李小六听话照做,当即声泪俱下,痛心疾首认错。
“伤口又不深,二郎何须小题大做。”长孙知非眸含责备,横了指挥妹妹罚站的李二郎一眼,又安抚李小六,“无事无事,莫理你兄长,你自去读书便是。”
李世民轻哼,端壶斟了盏茶水递予长孙知非:“皆是阿音脾气太好,纵容她太过。”
“你这就将锅卸我头上了,试问哪位一向最纵容她,不是二郎你么?”长孙知非暗笑。
“平日是平日,如今她犯了错就得罚,我一样铁面无私,不会姑息。”李二郎否认,将她伤手裹往掌中呵气。
长孙知非抿唇,换过话题:“伴驾可还顺利?”
“若是生出波折,我还能毫发无损坐你眼前?”李二郎牵唇扬笑,“不过昆明池风景宜人,水波明澈,下回春来时带阿音一道去踏青赏玩。”
复偏头瞅了眼李小六,有意无意加重声嗓:“独我们、两、人。”
李小六皱了皱脸蛋,闷声不理。
跟妹妹斤斤计较的哥哥,太幼稚了。
午间用昼食,因一旬之期未满,李惜愿仍然不情不愿地接过绿豆稀饭配小菜。
李二郎本不知内情,以为她近日正在清胃寡欲,问明原因后大笑不止,幸灾乐祸道:“看来这已是能让小六最痛苦的惩罚了。”
李小六低头扒粥,默默翻白眼。
不过李二郎落座后,揭开碗盅,面前一道清蒸豆花煮干丝,以及三两块蘸芝麻白糖的煎饼花儿。
“怎连荤也不见?”李二郎纳罕。
万氏道:“为防阿盈瞧见心痒,二郎作为阿兄,当以身作则。”
李小六向他咧笑。
李二郎无言嚼饼。
席间,万氏提及闻喜县公,吏部尚书裴矩长子裴宣机娶妇,特请家仆赴府下过转帖,由于两位家主交好,裴氏又是望族,至彼时全府皆须参宴,一个不落。
为装点贺礼,除却寻常珠玉之物,万氏筹划制作一些精美糕点充作喜饼,以表诚挚。
目今工序已完成大半,后厨内停放许多成品,只待一并制作完毕便包入盒中。
瞅见李小六眸中冒光,万氏微笑碾灭她心中算盘:“糕饼数目我皆记在心中,少一块皆能察觉,莫以为我会蒙在鼓里。”
俄而复视向长孙知非:“烦请阿音留个心眼,若有人寻机偷食,务必及时阻住,疾回报于我。”
长孙知非含笑应诺。
.
夜阑人静,月影柔映梢头栖息鸦雀,府中人俱已熄烛睡下。
后厨内举目漆黑,惟有三两月光照入,一道敏捷身影飞速掠过灶台,似乎有动静忽响,那道身影猛然一震,迅扒住台沿往下矮蹲。
动静停息半晌,此人仍保持半蹲姿势,却伸长胳膊,游移着向台上碟中盛放的糕饼一寸寸探去。
蓦地,手指抓到一个柔软物体。
再摸摸,甚至散溢温度。
那是人的指尖。
身影的主人——李小六悚然一惊,手指顿滞,倏尔从地上跳起,下一刻,与黑夜中一双明眸对视。
“不许说出去。”
两人异口同声发出警告。
李小六见是自家二哥,心内慌张迅速平息,眯了眯目:“你怎么也干这事?”
“还不是为你。”李二郎抱臂,“白日陪你一道茹素,庶母又不许私下开火,只好来寻现成宵夜果腹,你万莫告密,否则为兄定也供出你。”
李小六转转眼珠,凑近李二郎,放低音声商量:“这么多糕饼,少一块母亲也瞧不出来,咱们两个一人一块,谁也不许告密,就当无事发生。”
两人一拍即合,借着莹白月光挑选哪碟最合口味,万氏与袁婆俱心灵手巧,搓手望去,举目乃色泽鲜亮的红酥贵妃饼、七卷圆花蒸糕、点缀红枣的水晶龙凤糕,以及李小六难得叫不上名字的金铃状酥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