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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三十五个,莫要偷懒。”李惜愿斜坐于李元吉脊背,两腿晃来荡去,见他呆停不动半晌,催促道,“这会儿就疲了,四处翻我屋子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
“山煮羊宵夜来喽——”门外李二郎端了两只热气腾腾的汤碗进来,浓香瞬时溢满屋舍。
李惜愿接过捧在手间,有意放大吸溜声,咂舌道:“好吃!”
这道汤乃李二郎拿手好菜,需将羊肉洗净切为大块,置入砂锅中,水淹过肉,放入葱齑姜末,花椒与辣椒,再加入数枚敲碎的杏仁,以明火炖至酥烂,食来不独鲜美,更添了杏仁的醇厚清甜。
气味挠人心脾,她又吃得极香,李元吉馋得舌尖打颤,正嗅着味道止住动作,脑后遭李惜愿一拍:“才四十个,还有六十个,快些。”
“你放过我罢,我保证日后再不惹你。”李元吉四肢渐觉脱力,难挪分毫,终于肯卸下之前的拗硬身段,语气软和求饶,“能否……将羊肉汤分四哥一点?”
“不行。”李惜愿埋首于碗中大快朵颐,片刻后方抽出闲暇,抬头嘻嘻回答,“做不完一口肉也不许吃。”
“肉好吃,连汤也好喝,可惜某人没这口福。”她抹抹嘴意犹未尽,续往他伤上撒盐。
李元吉闭目切齿,深自喘息:“你……你给我等着,我必要你好看。”
他惯会放狠话,这回直到李渊长安归来,方实践了这句誓言,虽然也并未兑现。
其间李惜愿寻到李智云,质问是不是他向李元吉告的密。
李智云生性纯实,对质未完便招了供,红着面委屈辩解:“是四哥逼问我你们不在府中去了何处,我素来怕他,迫不得已方告诉他的,你莫怨我。”
见李智云眼角氲汽,李惜愿本也无意怪责,忙抬手为他揩泪,安慰道:“你莫哭,我又不怨你,都是三胡太无耻了,我们以后都莫理会他,让他一人自讨没趣。”
未几,与李元吉之间冷若冰霜的局势随李渊归家迎来终结。
这位一家之主夤夜行路,清晨即入城驶至宅中,却因报信者早半个时辰便通知毕大伙,于是他勒缰下马时,李小六已在门前踏跺下凑了过来。
“耶耶——”
李渊常年握刀的粗粝指腹揉抚女孩面颊,笑道:“阿盈在家有没有惹你母亲生气?”
“才没……”李惜愿反驳未落,李元吉即抢先冲前告状,瞳中燃火:“阿耶不知,六娘在家目无纲纪无事生非,成天净知勾结二哥欺负我。”
“谁欺负你来?”李惜愿迅速作出反击。
李渊岂能不知四子德行,蹙眉呵退:“定是你欺负你妹妹在先,阿盈秉性淳厚,怎会平白招惹你。”
李元吉气噎堵胸,被迫再度迎接李小六的挤眉挑衅。
家仆上前将马牵走,李渊步入前厅,刘宏基、武士彟两位好友已在此地相候,旧朋相聚,一时执灯叙话片刻。
正论及过去数月河东风云,李渊示意家仆续上茶水,倏尔瞥及门后女孩扒住廊柱,朝这厢探头探脑。
“唐国公,令千金看来有事相求。”刘宏基开怀道。
李渊扬手,李惜愿随即跨入厅中,朝各位长者脆生生喊:“刘叔父,武叔父。”
武士彟目光蔼然:“阿盈长得真快,才半年不见,身量竟高了许多。”
又转首笑视李渊:“李公好福气,膝下有这般聪慧伶俐的千金,武某旁的不羡慕,唯独羡慕李公有个好女儿。”
李渊视着因被夸奖而沾沾自喜的小六,捋须前倾:“这丫头最擅人前乖巧,人后贪玩,你们莫被她骗了。”
李小六不满:“阿耶未给我带樱桃便算了,还要在两位叔父面前诋毁我,太过分了。”
“你怎知阿耶未记挂此事?”李渊忍俊不禁,目见她的瞳眸随话音瞬息转亮,抚摩女儿柔软发顶,“宽心,阿耶已唤人去清洗,你快去后厨瞧一眼,休将莫须有的罪名怪到阿耶头上。”
厅中顿然朗笑声起,李惜愿雀跃而去,甫奔入厨房门口,视线四下徘徊,足足寻过两遍,却未能瞥见半颗樱桃影踪。
但李渊从不敷衍女儿,那便是有人先行一步,据为己有偷食。
在她威逼利诱下,侍女方才怯怯说出实话:“是……是四郎君拿去了自己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