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二十八章
林远书没有过多纠结阿春的事情，她把装着艾草的编织袋放进房间里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就跟着周向阳一起去化工厂了。因为林远书还没有拿到工牌，所以还是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她先是去的后勤部，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后，领到了劳保用品，如工作服、工作鞋、手套、口罩等，其他人拿到劳保用品就离开了，而林远书还要拜托后勤部给她开具的录用证明,等放假她还要回生产队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后勤部的工作人员知道林远书跟唐主任认识，也没有为难林远书，很爽快地开了录用证明，要是换成其他没有关系的人，他估计会拖一拖，也没有什么恶意，纯粹地想要磨洋工了。
林远书小心翼翼地把录用证明放进裤子口袋里面，这才离开了后勤部，只要把户口迁到四九城，就算以后离开了周家，她也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饿死了。等她有城市户口，无论有没有工作，每个月都可以分配到一定的“供应粮”。第一天上班，众人还没有分配工作岗位，所以没有休息室，他们都是拿着劳保用品来到了车间入口处集合。
半个小时，工作人员来到车间入口处进行了点名，确定人齐之后，把众人带到了车间的休息区，由安全部门的员工讲解化工厂安全生产的重要性，要求每个人都遵守规章制度，并且介绍化学物质的危险性等等。林远书听到十分认真，一边听，一边写，跟她一对比，就感觉其他人对安全教育没有那么上心，她坐在这些人当中，格外的显眼。众人心中只想说一句话，“马屁精。”
林远书要是知道众人的想法，一定会大喊委屈，她那么认真地对待安全教育，还真的不是为了讨好领导，而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毕竞化工厂死亡的几率比服装厂大多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凌可拉着林远书一起去食堂吃饭。而周茉莉则是完全不搭理林远书，仿佛她们之前的默契都是假的一样。林远书也没有厚着脸皮接近周茉莉，立场不同，不好强求。凌可叽叽喳喳地跟林远书说着毛阿芬的事情，“她的父母真的是太坏了，逼着她下乡当知青，我虽然同情她，却也帮不了她…”林远书敷衍地点了点头。
下午换成夏主任跟他们介绍车间内的危险区域和安全措施等等。这次所有人都拿着笔记记录，夏主任很是满意众人的表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四点，林远书感觉自己比上了一天的课还累，精神一直紧绷着，心力交瘁，别人不了解安全教育的重要性，她还能不清楚嘛！毕竟在化工厂一不注意是要人命。
“你们先去休息间休息一下，我去副厂长的办公室拿分组名单。“夏主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
本来分组的事情归他们管，因为不可描述的原因，这些事情现在都归副厂长负责了，他只能打个下手，他还找不到发火的地方，毕竞这件事他的手下王冈也参与进去了，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了。
明明是挣表现的事情，现在全搞砸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其他两个人表现跟他半斤八两。
“知道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车间主任的助手把他们带到了休息间就离开了，大家开始找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毕竞都是未来的同事，可以先打好关系。凌可凑到林远书的面前，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我要被分去什么车间？我想去苯系中间体生产车间，毕竟苯系中间体步骤少，又容易控制，林同志，你想去什么车间？”
林远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道：“我都可以，不管去哪里都是工作。”
凌可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你可不能这么无所谓，你跟唐主任关系好，唐主任是负责管理苯系中间体生产车间的，你要是被分配到其他两个车间主任的手里，肯定会吃亏的，他们可见不得唐主任的人好。”林远书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我应该能被分到唐主任的手里。”唐主任用唐容来拿捏她，她又何尝不是用唐容来拿捏唐主任呢！唐主任指望她为唐容出谋划策，而她指望唐主任的这个想法为她获得好处。“希望如此吧！"凌可在心底默默指望自己能被分配到唐主任的手里。休息间里面没有关系的人都希望自己能被分配到唐主任手里，实在不行，夏主任也行，他们也能接受去萘系中间体生产车间，千万不能去周主任管理的车间，蒽醌系中间体生产车间操作最难，技术要求高，而且运输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免发生变质，分解等等的问题。半个小时之后，夏主任拿着名单板着一张脸回到了休息间，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远书，才开口说道：“分组已经出来了，你们可以过来看看，明天按照分组去你们该去的车间。”
夏主任把名单放在了桌子上，瞬间桌子周围就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林远书没有着急忙慌地挤进去看名单，她是真的觉得去哪个车间都可以。夏主任一声不吭地来到了林远书的身边，笑着询问道：“你不好奇你被分到了什么车间吗？”
林远书如实回答道：“不管去哪个车间，我都会认真工作，为化工厂美好的未来而奋斗。”
夏主任似笑非笑道：“说好话谁不会，重要的是行为，你被分到了我管理的车间，现在跟我去办公室，我们好好聊一聊。”林远书愣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想必王刚同志也没能分到你的手下。”夏主任挑了挑眉，点头道：“不愧是唐主任看好的人，脑子就是转得快。”副厂长这次的分组是有针对的分组，把他们手下的人全部都打乱了，他的人去了周主任那边，周主任的人去了唐主任手下。“我不过是在你面前班门弄斧罢了。“林远书十分谦虚地说道。看来夏主任来者不善啊！这次的谈话也决定了她今后的工作氛围，谈好了皆大欢喜，得罪了可能就会在工作中面临各种各样的挑刺，她不知道夏主任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可本来想告诉林远书她们被分配到了一个车间，就看见林远书跟在夏主任的身后离开了休息间，她想到毛阿芬的话，自言自语道：“有关系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管是好还是坏，都入了车间主任的眼，不像他们，连跟车间主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远书再一次来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她刚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就遇见了准备出门的唐主任，她在心底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车间主任的办公室为什么要离得这么近，根本瞒不了一点消息，这跟皇帝的新衣有什么区别。夏主任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眯眯地说道：“你看了分组名单没有？林远书同志被分配到了我的手下，我还得感谢你，挖掘出来这么一个人才，我不会埋没林远书同志的能力的，会好好地重用她，林远书同志，你说对不对?林远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对。”
她看着唐主任难看的脸色，心中直呼，完蛋，看来等下要好好哄哄唐主任了。
唐主任虽然气得要死，但仍然笑着回答道：“为化工厂提供优秀的人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感谢我，感谢老天爷吧！让你能在化工厂工作，并且与我相识。”
“你……“夏主任气得满脸通红，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女同志就是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
唐主任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林远书，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办公室里面。夏主任转身，看着林远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强行挽尊道：“我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我们进去聊。”
林远书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办公室里面，助手为他们端来两杯茶水，林远书看着茶水，紧张的心放松了一半，愿意上茶水，就代表这是拉拢她，而不是想要为难她，否则迎接她的就不是茶水，而是下马威了。
夏主任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大摇大摆地说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了，你既然被分配到了我管理的车间，我就希望你能为我所用，听我的话，把唐主任抛之脑后，不要理会唐主任的任何话……”
林远书闻言，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面有难色道：“毕竞唐主任帮了我很多忙，我不能这么没有礼貌，不理会唐主任，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好好工作的。”
夏主任冷笑一声，“你不要跟我装傻，你知道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滚出我管理的车间，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你最好的选择，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可是救命稻草，你也不失望失去这份工作吧！”
林远书后退了好几步，指责道：“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就能这么做。"夏主任斩钉截铁道，一脸神气地看着林远书。林远书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挣扎，她的语气低落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夏主任大方地点了点头，威胁道：“你最好快点决定，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好。“林远书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她在心里给夏主任打了一个叉，威逼利诱，也不知道利诱一下，就知道威逼，不太行，可能也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吧！觉得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门外的王刚看见林远书出来了，也没有跟林远书打招呼，直接走进了夏主任的办公室，毕竞在明面上，他跟林远书是不认识的。王刚看见夏主任的那一瞬间，委屈巴巴地询问道：“林远书同志怎么来了？难道你不要我了？就因为我被分配到了周主任的手里。夏主任翻了一个白眼，看在王刚父母的份上，他小声安慰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林远书同志是个人才，想要拉住我们的阵营。”王刚皱着眉头询问道：“林远书同志能同意嘛？毕竞她可是唐主任的人！”夏主任微微一笑，自信心满满道：“不管她同不同意，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在唐主任心里扎下了一根刺，唐主任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材远书，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而不是她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只要他表现得跟林远书关系好，唐主任就不可能会信任林远书，林远书这枚棋子，就废了，女同志最擅长的就是猜疑。王刚咽了咽口水，看着夏主任信心满满的样子，欲言又止，毕竞林远书可是一个狠人，夏主任这么粗糙的手段，真不一定能计算到她。他又不敢提醒夏主任，怕自己得罪林远书，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林远书好对付，她身后的唐主任可没有那么好对付，林远书又喜欢借刀杀人，两人联合在一起，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林远书离开夏主任的办公室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去敲了唐主任办公室的门，她现在该哄一哄唐主任了。
唐主任亲自给林远书开了门，她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询问道：“你跟夏主任聊完了？”
林远书点了点头，如是说道：“夏主任想要拉拢我，我没拒绝，也没有智应，当然，我没拒绝不是因为我心动了，而是我觉得可以借此加入夏主任的阵营，帮你打听消息，我现在不在你的手下，不能在工作上帮上你的忙，其他方面还是可以的。”
她刚才故意装出一副挣扎的模样，就是为了减轻夏主任的怀疑，她要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夏主任该不放心她了，一个容易背叛别人的人，也会容易背叛自己。
当然，在她心心里，她也不是唐主任的人，她永远忠于自己的欲望。这些人，都是她的过客。
唐主任一脸严肃地看着林远书，她在思考林远书话语中的真实性，她迟疑道：“我该信任你吗？”
林远书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相同的利益，在夏主任等人的眼中，是你提拔了我，我需要回报，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我帮了唐容同志，你帮了我，我们是对等的，自然就没有所谓的背叛一说，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想让自己的妹妹能进入唐容同志建立的工厂，而我十分乐意帮你对付夏主任……
唐主任忍不住地笑出了声音，她怎么被林远书之前的好话糊弄过去了，忘了林远书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人，只要她拿出足够的好处，林远书便是她最衷心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