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明玉也不遑多让。
他虽然不用像沈明玉一样受生活的苦,可他穿成了大户庶子,上有严厉古板的嫡父盯着他,怕他污名楣,下有心思活络的生父指望他,盼他攀高枝。
中间再夹个孙时越这个苦力都没得卖的囊屎包,明明以前那么开朗跳脱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像花瓶一样待在宅中,绣花练字,弹琴作画,静静等待着将来加入某个女人的后宅。
哎——
一声长叹,道尽心酸。
而随着乱七八糟的思绪收回,沈明玉也终于脚步沉重的回到了租住的小院。
云城好歹是个繁华大城市,哪怕这片街市很偏,沈明玉租房的地方更偏,但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就那么点儿经费的沈明玉,显然是无法整租一处院的。
她租的是个大杂院里的其中两间。
一间一月一百二十文,两间砍砍价二百三十文拿下,倒是刚好在沈明玉的心理承受价位上。
沈明玉不嫌弃这里的环境,但想想家里其他三人……
又是长长一声叹。
大杂院很大,共有十二间,其中租赁的住户也多是力工,有码头扛包的,有街头卖艺的,有铺面搬运的,还有和沈明玉一般摆摊的。
都是底层市民,都在挣扎生活。
沈明玉挑着担子迈进大门的那一刻,疲惫的脸上便下意识挤出笑容,笑呵呵的与周围住户一个个招呼过去。
“田婶,还没出去啊?”
“李叔,做的什么好吃的?真香啊。”
“小水,可小心些,个头还没锅台高呢,火别燎着你……”
“……”
一路走一路招呼,最终停在大杂院的最里头。
这两间房依旧房门紧闭。
在这个时间点,别处都在紧锣密鼓的做朝食,收拾娃,气氛紧张,闹闹嚷嚷。只有这处,唯有这处,房门紧闭,冷锅冷灶,别说起来做饭了,那就是连起床透气的窗户都没打开。
显然,屋里的父子三个连床都没起呢。
沈明玉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安静的将担子放到墙边,自个儿坐在门槛上歇了一会儿,然后在周边都热热闹闹吃完饭开始洗碗时,起身做饭。
大杂院里布局紧凑,没有专门做饭的厨房,所以家家户户都是买了简单的锅灶放在檐下,凑凑合合也能填饱肚子。
沈明玉有样学样,也是只置办了炉子和铁锅。
生火添水,洗米煮粥,然后再从房门旁一个密封的箱子里抱出个更密封的小坛子,用筷子挑出块拳头大的咸菜疙瘩放到案板上,当当当的切成丁,妥贴放进小盘中。
如此,连馒头都不用,简简单单的一顿朝食便完成了。
可别说沈明玉做的寒酸,周围杂院里的邻居大都是如此做的,至于为什么说是大都?不是全部?
因为有些闲妇,她娶不上夫郎,安不了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会拿着前一日挣的辛苦钱跑外面逍遥。
还有些越穷越生的人家,五六个叽叽喳喳的孩子仅靠一人,那就别说吃白米粥了,大早上的能煮锅碴子粥填饱肚子都算不错了。
饭做好了,沈明玉也没喊人,就那么自顾自的拿了白瓷碗舀粥,白糯的米粥搭配呛辣的咸菜,不算美味,但喝进沈明玉这个已经劳累好几时辰的空肚子里,瞬间抚慰了她饿到打结的肺腑庙。
幸福啊,就是如此简单。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副喝着白粥还满足的样子太过寒酸,令旁边离她家最近的一户,名叫青玉的儿郎瞧不过眼,沈明玉上一眼瞅见对方明明还在他家收拾好的锅灶前站着呢,下一秒,她就垂眼喝了口汤的功夫,再抬眼,对方便面色红红的站在她面前,且还有一只手往前伸的都快杵到她脸上了。
眨巴眨巴眼,沈明玉才终于看清,被对方拿着距离自己面庞不过二十厘米远的东西,是块香喷软糯的南瓜饼。
嘿!给她吃的干嘛?
拿她当乞丐,可怜她?
她沈明玉再穷也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吧?!
沈明玉内心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