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且看,」云墨心广袖轻拂,将坠地的瓷盏复又摄回案上:
「『驱光术』竟能破去『御物诀』,岂非咄咄怪事?实则此术本是专破光源的『驱散术』变体——」
她指尖凝出一缕青光,「但凡灌注足够真元,便能瓦解多数低阶术法结构。」
「何不直接教授正统驱散术?」座中有女修发问。
「此乃后话。」云墨心不动声色地略过此问:
「方才诸位可见,瓷盏坠地时若非法器,早已粉碎。
这便是『驱散术』最大弊端——越是高阶术法,反噬愈烈。
有时任其自然消散,反倒比强行破解更为妥当。」
她忽话锋一转:「现在请将笔记撕下数页,置于盏中。」
林昭然虽觉莫名,却也依言而行。
撕纸声簌簌响起时,他莫名觉得畅快,索性多撕了几张。
「且以『引火术』点燃纸页,再立施『驱光术』灭火。」云墨心道。
林昭然暗叹。
此番他已看破关窍——那凡火岂是驱光术能灭?
却仍依言施为。果然焰苗纹丝不动,直至纸张燃尽方熄。
「诸君『引火术』倒是纯熟。」云墨心似笑非笑:
「这也难怪,控火本就是术法中最易入门的。不过为何无人能驱散火焰?」
听着同窗们胡猜乱答,林昭然终是耐不住这闹剧,扬声道:「因那不过是凡火。术法只作引子,并未持续供能。」
「正是。」云墨心赞许地看他一眼:
「此即『驱散术』另一局限——仅能破解真元构造,对衍生的凡俗效应无能为力。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
一个时辰后,林昭然随人流涌出讲堂,心下颇觉失望。
这《基础术法》课竟要再温习月余基础方授新术,今日不过得了篇关于驱散术的功课。
想到此后五日皆要面对这般枯燥内容,更觉烦厌。
余下四堂皆是导论,无非交代课业纲要。
丹道与法器操控尚有些意思,术法史与术法戒律却仍是老调重弹。
最可恼那须发皆白的娄松教习,竟要弟子旬日内读完二百页的《紫墟族兴衰史》。
「当真晦气。」林昭然揉着太阳穴喃喃道。
这开学首日,着实令人气闷。
翌日《斗法》课设在演武堂。
甫一见那齐戎教习,林昭然便知此课非同寻常。
但见此人虽身量不高,却如铁塔般峙立堂前——秃顶方颌,筋肉虬结,赤膊袒露着岩石般的胸膛。
左手执教师专用的青皮厚典,右手倒提乌木战棍。
这般形容若只听人转述,必觉滑稽,可当真面对时,却只余凛然生畏。
「斗法非是术法类别,」齐戎声如洪钟,倒似将军训话而非师长授课。
满室弟子噤若寒蝉,连平日最聒噪的宁璐、玉璇二人都屏息垂首。
「而是施术之道!」他猛然顿棍,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而落,「临敌之际,慢半息便是生死之别——」
林昭然疑他暗中施了扩音术。
「念咒掐诀那套,在碎星大战后的世道里,早该扔进故纸堆了!」
齐戎大手一挥,身后空气忽现扭曲,幻化出一尊暴怒的牛头怪虚影。
那幻象张牙舞爪,却连三岁蒙童都唬不住。
「古时术士常借凡人畏怯之心取胜。」他屈指弹碎幻影,「如今连市井匪徒都晓得『青面魈惧水』这等常识。」
乌木战棍忽地迸出三寸毫光,「故而当代修士多用符箓施术——」
他顿了顿,忽然森然一笑:「当然,最要紧的是...」
战棍猛地刺出,将三丈外的陶偶轰得粉碎,「生死关头,没人等你慢悠悠念完咒诀。」
随后弟子们各领了根灵矢杖,对着演武堂尽头的陶偶习练。
林昭然趁前排女修尚未耗尽真元,细细端详手中法器——此物两端皆可激发,只需稍注真元,便能瞬发灵矢。
轮到他时,方知借助符箓施术竟如此轻易——只需将真元注入灵矢杖,指向目标即可。
那符箓自会完成九成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