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5章
她本来就娇小,就算怀着孩子,都差不多只长了肚子,抱起来也是和之前没差多少,趴在他肩膀上不断溢出委屈的鸣咽声,不像是个快当额娘的,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会因为难受委屈得哭。
哭归哭,也只是因为身体难受,没说肚子的孩子不好,还给孩子做了布老虎平安符这些小东西,之前还试着做了小孩子穿的衣服,奈何针线工夫实在差还批自己手扎了。
自己夜里爬起来哭也不会因为难受对宫人她们发脾气,康熙怎么放心得下,纵然晚上留宿,早上还要早起赶回去上早朝。康熙抚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安抚,“真是辛苦蔓蔓了。“侧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居然吃了这么多没吃过的苦头。"这吃过最大的苦头都在孕期了,也没法替她。
闻言,蔓萝用力的点了点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软糯的抱怨着,“真的好辛苦,我的脚不止会疼,还变得好难看,鞋子都要穿不进去了鸣鸣鸣,难受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变丑了啊。”
这个也是爱美的小姑娘难受委屈的原因,简直就是对她的双重打击了。“哪有这回事,朕看看。"康熙正要低头看,那两只脚就直接往后缩,看不见影儿了,“不准看,不准看。"一边说一边防着康熙低头,急得用手把他脸给捧起来。
因为着急有些慌乱的在乱动,康熙也顾不上别的,担心她把自己摔下来,连忙搂紧了人,“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配合的不再低头要去看,她这才肯把手放下来,揪着他身前的寝衣继续哭自己的,真就是个娇娇了。
康熙看着还在委屈的哭着自己变丑了的娇娇,好不容易长了些肉了,比之前的纤弱得如弱柳扶风,一阵风都好似能把人吹得摇摇欲坠的柔弱。现在就像是颗莹润的白珍珠,捧着她的小脸,像是真捧着小珍珠一样,“还是漂漂亮亮的,就跟小珍珠一样。”
见她不是信,一脸"你也在糊弄我'的表情,便故意逗她,也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你若是真变丑了,那朕怎么还想着天天来看你,顶着烈日来回跑朕图什么。”
就算一开始是出于样貌一见钟情,但这些日子过来,他的心思都花在她身上,像是在养一朵娇花一样呵护着她,心里也似有破土而出的芽,逐渐扎根成长为参天大树。
结果这回一下她就信了,漂亮的眼睛乌亮动人,显然觉得很有说服力,刚刚还掉眼泪珠子,哭得可怜委屈得不行,现在笑得小梨涡也出来了,又甜又娇的倒是把康熙给气笑了,捏了捏她粉白的小脸,温热的指腹拂去她脸上还残留的盈盈眼泪,“就这么想朕啊,好好夸你漂亮你不信。”被捏了小脸的娇气包理直气壮,“你就是图我长得漂亮嘛。”小脸靠在他肩膀上,倒是没有继续掉眼泪珠子了,水汪汪的眸子带了点困意,难受劲儿过去了,精神劲儿也渐渐不行了,毕竞哭也废了她不少力气呢。康熙眼神温柔的看着她,透着温柔和纵容,低头用鼻尖轻柔的蹭了一下她红红的鼻尖,傻蔓蔓,将人抱紧,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像是抱着小孩那样轻轻探晃,直到哄着她睡过去。
待人睡过去后,康熙又抱了一会儿,等人睡沉了,这才动作轻柔的将人轻轻放在床上,让她侧着身子睡,盖上薄被将人包好,才跟着躺上去连人带被子的让她靠在怀里。
虽然暂时哄好了人看,但离产期还有一段时间。康熙白天的时候不能随时陪着人,但是实在不放心,总担心宫人嬷嬷照顾不够仔细,“郭络罗夫人到京城了吗?”
三官保两个月前被调任回来京城,这交接完到京城,女眷一同随行,这一路车马换行的,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京城了。这个时候有郭络罗夫人去陪着安抚蔓蔓,应是会好些。到生产的时候也需要有郭络罗夫人陪着。
梁九功自然知道万岁爷在记挂着什么,早就随时让人留意着消息了,就怕万岁爷问起,结果他却不知道,“万岁爷,已经到了,这几天安置下来就向宜妃娘娘那边递了牌子。”
宜妃得知阿玛被调任回来时,高兴之后,就有些奇怪,皇上器重阿玛他们,她是很高兴,可怎么也不见着皇上过来看她啊。宜妃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的。待嫡母递了牌子进来看她,让妃嫔的家人进来请安,也是一种恩典。宜妃便有些说不清的难耐,例行的寒暄一番后,终于是忍不住问起了,那位族妹小郭络罗氏现状可好,“记得那时本宫离开前,族里可有为她选了好郎君。”
郭络罗夫人说了是和郭络罗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宜妃听了就随口道,“这就好,到底是姻亲,总不会亏待了她,她也算是有了好归宿。”至于那人是为了续弦,娶夫人来打理自己的一大家子,就不是宜妃关心的范围了。
一个寡妇二嫁能续弦当个正妻,也不算亏待了她了。美妇人端庄的笑着,“娘娘心里惦记着她,也算是她的服气了。”宜妃见着差不多了,“对了,蔓萝怎么样了,她还在庄子里养胎吗?这算算时间月份也快生了吧,这也经不起舟车劳顿的了。”一开始就不是在关心小郭络罗氏,而是想知道蔓萝的情况如何。“是在庄子里养着。"郭络罗夫人脸上流露出担忧,倒是真真切切的,她也没说谎,就是这个庄子不是在盛京的庄子罢了。宜妃见她是真的忧心,面上适时流露出些许假模假样的忧色。即便回京,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大着肚子的蔓萝多有不便,可到京城是有时间限期的,不能多加耽搁等蔓萝生了再上京。到了京城夫人福晋之间打交道维系,也少不了郭络罗夫人的操持,是不能留在那里陪蔓萝生产完才回来的,就只能让蔓萝生产完再回来。“母亲别太忧心了,蔓萝就算在庄子里养胎,这也不缺人照顾伺候的,定是能安然生下孩子的。”
宜妃说的不怎么走心,纯属场面话,其实谁都清楚放着人留在庄子里养胎是不大好过的。
怎么会好过呢,这要是嫡母时常盯着敲打庄子里的人,那庄子的人还不敢怠慢,紧着点皮小心伺候的。
可这主家都调任去京城了,即便是因为蔓萝身体原因不能舟车劳顿带她一起离开。
这留下蔓萝一个人在庄子里养胎,就蔓萝那性子,如何能拿捏得住那些老滑头的庄头和下人,这日子久了可就得出问题了。这女子生产最是凶险,又没有额娘陪在身边,这一个不好,就容易一尸两命了,等消息传过来京城,怕是人都已经匆忙简单的下葬许久了。郭络罗夫人听着宜妃那明显不痛不痒的话,心中很是不舒服,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自从蔓蔓被接走了之后,她这心里就一直没有真的放心过。她是知道女儿的性子的,是个极磨人的,女婿之前也是真的喜欢女儿,才不会嫌她磨人又难照顾,反而将女儿照顾得妥妥当当。本来未出阁时,她就在担心蔓蔓的性子,以后嫁人是要吃亏的,这要是再碰上给不好相与的婆母,那就真是免不了会吃亏。好在嫁给了女婿,不止没让女儿吃苦,也护着女儿,反而是把女儿的性子养得比未出阁时还要娇气,这要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意外变故来得突象之后蔓蔓被皇上派人接走了,虽说这是她能为蔓蔓盘算的最好归宿了。可又担心她这性子不管不顾的发作起来,怕是会惹恼了皇上,皇上可不一定是会像女婿那样娇惯蔓蔓。
美妇人间的愁色是真情流露,宜妃看着就知道不像是装出来的,就知道她是真的担忧蔓萝独自在庄子养胎。
她这母亲看着端庄优雅,温婉贤惠,可性子却是极要强的,不会轻易的露出脆弱的一面出来,除非心里实在是忍不住一直挂念着。“不过阿玛如今调任到了京城,也是一件大喜事,母亲也该高兴些才是,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让人看见误会了可不好。”宜妃问到了想要知道的后,便顺势转移了话题,她便是费口舌关心一二,也不见得母亲真的会听进去管用,在宫中养尊处优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宜妃也没有必要在家中那样小心谨慎讨好嫡母了。“娘娘说的是。"美妇人很快收敛了面上的愁色,又恢复了端庄从容的主母模样。
心中忧愁,但并不愁苦。
此番调任回京,已然是让郭络罗夫人的心病消了一半,这到京城花费的时间下来,算着时间,等他们到京城安置下来,蔓蔓也差不多快要生了。她本来就是在担心不能在蔓蔓生产时陪着她,光是孕期下来,就不轻松,更别说到了生的时候。
郭络罗夫人待府里安置得差不多便递了牌子,除了是例行要来宜妃这里问安告知,也是在等什么时候能让她见女儿。在这里陪宜妃寒暄,其实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不过看样子,宜妃这段时间以来,日子怕是也没有那么好过了,否则不会嬉笑间态度隐隐透着一股急躁了,甚至仍旧不忘打听蔓萝的近况,这要是真的过得不错。
哪里会有心思关心蔓萝的状况,毕竟她都认为蔓萝之后的日子是不会比她好过了,自然不会再有多余的心思关心一个失败者过得如何。只是宜妃没想到的是,担忧是真,只是却和宜妃想的有些出入就是了。期间乾清宫那边竞是派来了人过来送东西,说是皇上知道宜妃家人进宫探望,特意让人送了一些今年江宁织造进贡上来几匹彩晕锦。彩晕锦是蜀锦的一种,织纹华贵相映,图案繁复精美,都送来了宜妃这里,宜妃那边的色彩更艳丽些,给郭络罗夫人的则是明暗层次分明更端庄沉稳些的。
宜妃笑容明艳,显然是对于皇上今日知道她母家进宫看望,又送来了东西为她做脸,一时间都有些顾不上嫡母在旁,便问起皇上待会儿可要过来。皇上已是冷落她许久,这会儿让送东西来,宜妃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呢。已经在心中想着待会儿要吩咐小厨房做些好菜,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郭络罗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这皇上赏赐,固然是贵重,但宜妃先前应该也不是没有接过赏赐的,怎么如今看着,竞是有些反应有些过了,对于宜妃如今的身份地位来说。
竞也等不及她离开,便直接开始询问起乾清宫送赏的太监皇上何时会过来。想来是,有一段时日不曾见到皇上了才会态度有些急迫了。送赏的太监笑呵呵的低头回道,“回宜妃娘娘的话,皇上只吩咐奴才们送东西来,并未有其他吩咐。”
这太监是梁九功收的干儿子,这差事让他办,也是因着个梁九功来,怕是会被宜妃紧追不放了。
可以说都想从梁九功那嘴里撬出来点口风,但送赏这事儿又有些要紧,这不就让他来了。
闻言,宜妃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好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这样啊,皇上政务繁忙,还能让人送来赏赐,本宫很是欢喜,替本宫向皇上谢恩。”
勉强撑着笑容说着,便让宫人给来送赏赐的太监们茶水钱。郭络罗夫人也是有准备的,这会儿也会意的跟着一块送了茶水钱。待送赏的太监们一走,宜妃便面露疲色,见宜妃那样,显然没有心情再留她了,便也适时的提出告退了。
宜妃果然没心情再留人,只让宫女送了人。待郭络罗夫人带着赏赐回去的路上,在马车上接过心腹嬷嬷递过来的纸条展开。
这是方才给乾清宫送赏赐的领头太监递茶水钱时,被塞过来的,当时心腹嬷嬷神情不见一丝端倪的藏好,直到现在上了马车才拿出来递给主子。见到上面写的字后,眼里闪过一丝喜意,这才将纸张团成团泡进茶杯里,身边的嬷嬷将里面的纸团在茶水里搅拌成了碎末,再也辨不清是什么时才作罢。第二日,便有马车前来郭络罗府接人。
等到了庄子时,蔓萝差不多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只是还是老样子,就连有经验的嬷嬷做了些孕妇开胃的吃食,到蔓萝这里也不是那么管用。
孕妇吃酸的能开胃些,酸梅子那些发酸的东西,也见蔓萝喜欢吃几口。不爱吃酸,也不是很爱吃辣,每日做膳的厨子,那是数量在不断的增加,都快全菜系都来了一个精通的变着花样的想新菜式。可以说把原本信心满满,十分拿的准孕妇口味多边的嬷嬷折戟沉沙,不吃又不行,但按着劝孕妇为了孩子多少吃一点的劝法,人是吃了,但就是会吐了。看着听话吃了,身体比什么都诚实。
接手的时候,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嬷嬷,觉得春芝和春韵的神情严肃又凝重是夸张了,但人在她们照顾下还没照顾好人,可不就是头疼,怎么跟皇上交代。
本以为四个嬷嬷绰绰有余,然后才发现,若是只有两个人,怕是根本不够用。
碰上蔓萝用膳的时候,别说她们,便是皇上都有些头疼的。不过今儿庄子上会来一位贵客。
郭络罗夫人的马车进了庄子里,被人进来时,一直都有在观察安置女儿养胎的庄子,用不用心,重不重视,可以从很多方面看出来。一进来这庄子一阵清凉感,冲淡了来时的热意。在这炎炎夏日,这庄子正适合用来避暑,不至于过于闷热,蔓蔓苦夏,最是怕热,在这样的避暑庄子里安胎会好很多。直到见到人时,美妇人脸上不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先是从头到尾大致的看了一眼女儿,然后才是细细的看着,见她眉眼间不见一丝愁苦,眼睛黑润清淹纯净,鲜活又灵动。
小脸粉白,莹润有光泽,脸上也长了些肉,看着脸蛋圆润了一些,就像是她绕着发髻两侧垂落的流苏珍珠串,莹润的像白珍珠。身上的首饰不多,没有穿金戴银,但银饰却做得极为精细好看,就连那串流苏珍珠串,颗颗都匀称莹润有光泽极为难得,难得珍品,身上穿着的雪缎,质地轻薄,手感柔软,如雪花一样洁白,暗纹的刺绣低调又处处尽显华美。“蔓蔓。"美妇人轻声唤她,面带着温柔笑意的走向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蔓萝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惊喜,寻着声音看过去,眼睛睁得微微有些圆,随后便弯起眼睛,软声的喊了一声,“额娘!"便迫不及待的扶着肚子就起身快步走过去。她扶着肚子猛地就起身的动作,把一旁的人吓了一跳,距离最近的春韵更是眼疾手快连忙搀扶着人,“主子别着急,小心身子。”美妇人也是一样,差点惊喜还没多久就被女儿吓一跳,快步上前免得她还想着要像小时候那样扑过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有心心想要说她刚刚急急忙忙的行为不稳重,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了怎么办。但是对上女儿爱娇的小眼神,她一过来就往粘人精一样的,在她怀里抱着的爱娇模样,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嘴里黏黏糊糊的喊喊额娘,她这嘴里说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啊,刚刚差点吓额娘一跳,这么急要是磕碰着了怎么办,额娘又不会跑。"美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儿回抱,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小脸,温柔的哄她,“我的蔓蔓还是这么好看,爱撒娇,额娘见了心里真高兴。”其实不止是指的表面的好看,是看女儿如今被呵护得极好,眼里的纯净和光芒都不曾被沾染上晦暗,显然皇上不止是在物质上不吝啬让人照顾仔细,就连其他方面也是对蔓蔓极为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