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女子……谁敢娶回去过日子?”另一人哂笑,“还得是沈忆秋,温婉贤顺,殿下这回可真是福气不浅,左右都是美人,还都围着他转。”
这些话语不大,却也不小。不止入了沈念之耳中,也被李珩尽数听了去。
他原本正同沈忆秋低语,忽然眉头一拧,抬眸看向那几人,眼中已有几分不悦,脚步微动,似是欲上前喝止。
却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破空箭响,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名笑得最猖狂的世家子只觉头顶一冷,下一瞬,身后立柱上赫然多了一支羽箭,直直穿透他的幞头发髻,将其牢牢钉住!
他吓得一哆嗦,险些跌坐在地。
沈念之骑在马上,眼神冷冷扫来,未及半分表情,纤指却已又搭上下一支箭。
她拉弓不语,矛头直指方才那句“娶回去过日子”的世家子。
那人脸色骤变,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你……你别乱来,我阿爷与你阿爷都在内阁——你若敢伤我,我家定与你沈家不死不休!”
沈念之闻言冷笑一声。
“啪”的一声,又是一箭直落,狠狠扎在那人脚边的泥地里,仅离他脚尖寸许!
“吱啦”一声轻响,土屑四起,那人脸色唰地惨白,连退三步。
沈念之这才开口,嗓音不高,却字字冷厉:“你们两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如今还选上妃了?”
她弓箭微收,似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箭尾,眼神凉薄:“下回再敢在我面前对女子品头论足……这一箭,便不落你脚边,落你嘴上。”
一言落地,众人齐齐噤声。
李珩站在原地,脸色亦有些微妙变化。眼前的沈念之神情淡漠,眉眼锋锐逼人。
与他以前相识的沈念之,明明性格都一样,可就是说不出来是那里变了,李珩招手叫来一个公公,以二人失礼为由,将他们请了出去。
这时,沈忆秋刚收了弓,便看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也朝这边走来。
沈念之的目光却往顾行渊身后望去,正见苍晏着一袭松烟青的圆领袍,袍摆随风,手中折扇半开,闲散地踱步而来,而他身侧,则是着一身银灰猎装的顾行渊,腰间佩弓,眼神沉稳,步履笔直。
沈念之眼角微挑,唇边泛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她从身后抽出弓,拈弦搭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嗖——”
箭矢破空而出,锐利如风,正好擦着顾行渊的耳边飞过,钉入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之上,尾羽仍在轻颤。
顾行渊闻声侧首,才发现来者何人。
她一身飒飒猎装,骑在白马上,嘴角勾着一丝肆意的笑意,朝他挑了挑眉,神色张扬又倨傲。
顾行渊眉头一皱,冷声道:“沈念之,你可知暗箭伤人,意图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沈念之闻言,只冷哼一声,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策马前行时,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认真过头的笑话。
她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苍晏微一点头,语气淡然:“苍大人,许久不见。”
苍晏折扇轻展,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驻,唇角微勾,含笑作揖:“沈娘子,风采依旧。”
沈念之目光扫过顾行渊那身铠甲猎装,再看向苍晏的长衫文裳,不由道:“你这是……只来做看客?”
苍晏笑意温润:“我虽会骑马,但骑射一途素来乏善可陈,入林未必能猎到,倒不如坐在这边,与几位文臣对弈饮茶,清闲自在。”
“那倒也是。”沈念之一边说,一边靠近他身侧,看似不经意地望了顾行渊一眼,发现他森冷的瞪着自己,“倒是我们顾大人,一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以为今日秋狝你猎的是我。”
顾行渊眉梢不动,语气冷淡:“那你离我远点,不然我真怕林中误伤了你。”
“那可得请顾大人,手下留情了。”沈念之玩味儿的调侃,眼中却掠过一抹狡黠。
苍晏不动声色地看了二人一眼,轻轻摇着折扇,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我看,还是让沈娘子离远些为好。墨怀这人,杀性一向不轻。”
“多谢提醒。”沈念之朝他拱了拱手,眼角含笑,语锋一转,“苍大人若守在此处,我若猎得好物,不妨带回来与君共饮,如何?”
苍晏莞尔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沈娘子一诺,我自当备着好酒恭候在此。”
顾行渊站在一旁,目光淡淡扫过二人你来我往的调笑,唇线不觉紧了几分,终是低声开口:“书阳,你忘了姨母说什么了吗?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沈念之闻言一笑,勒紧缰绳,策马回身,动作张扬利落,偏头看他,眉梢轻挑:“顾行渊,不如我们来赌一场——就赌这次猎首。”
她语气懒散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挑衅:“若你输了,就把你的好兄弟借我半日,如何?”
顾行渊眸光一敛,眼神深得像一汪沉潭,盯着她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句:“若是我赢了,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