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Chapter 17
萨冈说过一句暴烈的情话:“把心脏当指南针会迷路,但用肝脏指北永远正确。”
那些让你后槽牙发酸的事,膝盖发软的人,掌心渗汗的瞬间,才是未被文明驯化的生命坐标。
是江南先做了那颗从枝头纵身跃下的浆果,即便会摔得汁液淋漓,也尝试成为让庸常生活过敏的原浆,做戳破框框条条的倒刺。也是江南先亲的陆晏深。
她在男人凌厉冷俊的侧脸部位,左边,右边和下颌……都烙上了属于她最青涩、最柔软温润的唇印。
陆晏深任由女孩像小猫一样发泄尝试,他纵容,放任,目深如海。就在女孩亲完打算离开他的刹那,他寻到她的唇,一手掐着她的侧腰,一手握着她的后脖颈,吻上去的瞬间就没有温火慢炖或是浅尝辄止一说。碰到既发力,欲/望与妄念,风月与沉沦,皆由他一人掌控。清冽的烟味侵入鼻吸,直逼五脏六肺,那一枚枚无声的、滚烫的热吻,就快要抽走江南胸腔内的氧气。
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凶狠和霸道。陆晏深每一次深吻,短暂放开,再次深吻,都像带着电,电流顺着盘根错节的经脉,麻醉着她的四肢百骸,麻醉着她敏感的脊骨和神经,连带着每个细胞都在震颤,记录着这一刻:她被这位名利圈里呼风唤雨的男人紧紧搂在怀里。她同他在海天相连寒风凛冽的浅湾上疯狂接吻……江南像是落入虎口的羔羊,成为了陆晏深的猎物,在他的包围圈里逃无可逃,窒息感令她的脸发烫发红,肺腑发疼。不知过了多久,陆晏深才终于肯退开让她吸氧。男人低头看着她,等她也抬头看他。
故作冷静的女孩此时眼角微红,充血的唇瓣半开半闭着,瞳孔有些失焦。他用指腹轻轻磨着她微烫的脸,笑意明显:“我的花呢?”“扔了。“她说话带喘,也就是这时才露出几分鲜活的小女生模样。“还拾得回来吗?"她身形单薄,陆晏深一只手就能将人完全搂在怀里,另一只撑着阳台。
“垃圾桶里。"她赌气说。
“哪个垃圾桶?"男人靠她更近,“不还放在你展柜上吗?”江南瞳孔一怔:“你怎么知道?”
到底是年轻懵懂,表现得再凉漠冷清,始终经不住诈。陆晏深笑而不语,哄小孩子似的用手掌在她额头上蹭了蹭:“风大,进屋吧。”
“你先放开我。“江南晃了晃悬空的脚。
陆晏深非但没放,反而没费几分力就单手把她公主抱了起来。江南险些叫出声,条件反射勾住男人的脖颈。然而下一刻,她就摸到了他肩膀上的黏糊,才发现他的黑色衬衫早已湿透。刚刚的烟味在激吻中被海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你还说你没事?"江南看着他,表情严肃。陆晏深不堪在意:“小事。”
他坚持抱她到客厅,不知情的菲佣管事们看见那画面,一个个瞠目结舌。毕竟,今天之前江南跟他们还是同事。
这转眼,就腻到了家主的怀里,任谁来都能编得出一连串精彩狗血的剧情故事。
“放我下来。"江南的脸上没来由冒出抹红晕,低声谴责。陆晏深若无其事径直抱她走到沙发旁才放人。“叫一下医生。"他温和地吩咐菲佣。
“伤到哪里?"江南问。
陆晏深坐下去,轻轻用力把人拽到自己旁边。“想得到你一句关怀,真不容易。“他带着漫不经心的长者口吻道,“今晚吓坏了。”
江南别开视线,嘴硬:“没有。”
男人望着她有别于往常的粉红脸颊,心情颇好地笑了声。没多久家庭医生就提着医药箱匆忙赶来,医生姓秦,之前给江南做过疗养。江南起身让出位置,秦医生则用剪刀把陆晏深已经沾黏在肉上的血衣减开,皱眉道:“陆先生,碎片再进去一公分,你这只手可就保不住了。”陆晏深无所谓似的扬扬眉,没接话。
医生又问:“事故到现在已经发生两个小时,您怎么现在才叫我?”陆晏深意味深长看这头一限,仍旧没接话。想着刚才在窗户后面的荒唐激吻,江南的耳根不由一热,不动声色看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等她再转眸看过去,发现那男人还在似笑非笑盯着她,她于是瞪他一眼。
陆晏深照单全收,跟伤口不疼似的依然望着她,目光幽邃,说不出的蛊惑神秘。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二十岁的江南逃不掉。恍惚间她开始走神。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受伤,以往像这样的情况有多少?以后又还有多少?原来豪门里的恩怨争夺,远比她知道的黑暗血腥,陆同君是他血亲的弟弟,陆仲怀是他父亲,如今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几乎次次都是以命相搏。
也难怪,他这栋别墅的安保系统会高成这样。医生正在缝针的时候,司机周叔急匆匆进门来,说老爷和太太来了,人就在门外。
陆晏深的目色冷了几分,对菲佣说:“带小姐上楼休息。”知道他有事,江南没留也没问,随菲佣去了二楼。菲佣倒是个明白人,直接就把江南领去了陆晏深的卧室,然后拿了一套新睡衣给她。
站在那张死宽死宽的床前,江南紧皱着眉。“我记得有客卧。"她用英语说。
菲佣思考再三,说:“江小姐,先生不喜欢自作主张,我只是个打工的,您别让我为难。”
江南了然,没再强人所难,接过睡衣但没换,关了灯就和衣躺在了沙发上。本想睡一觉,但菲佣离开时门没关实,她无意听墙角,却听见了全过程。“你只是伤到手,同君可是被你撞进了ICU。”说话的人是陆仲怀,陆老爷子的大儿子,陆晏深的父亲,江南曾见过几面。“是生活费不够,付不起医药费?”
陆晏深的语气云淡风轻,但跟她之前听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带着股冷冷的漠视。
“你…晏深,好歹我们也养你这么多年。你不能一朝权在手,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这是陆夫人。
陆晏深笑一声,没有下文。
“我早就说过,他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父亲执意要将家业交给他,交给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外姓人!”
“我只恨,恨当初他在俄罗斯的时候没把他弄死,以至于让他有机会回来为虎作怅!残害我们陆家的血脉!”
江南瞳孔一震,呼吸慢了半拍。
陆仲怀在说什么?
陆晏深不是他的儿子吗?外界公认的,陆家人也一直这么宣传,他是大房的太子爷,只因头上有个姐姐,大家才都喊他二少。实则他就是排行老大,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舅舅,"男人水波不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么喊你对吗?”客厅安静数秒。
“这里的安保人员都是些不长眼的,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弄死个谁,也就是赔点钱的事。“闲聊的口吻,却透着蚀骨冰寒,气场强大没人敢大喘气。”你尔……”
“卡卡卡”一顿响声!
江南呼吸凝固,不用看她也清楚这是什么。客厅顿时鸦雀无声。
“竖着出去和横着出去,我选,还是你们自己选?"轻描淡写。再然后就是离开的脚步声。
江南没有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但即便隔着墙,她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压迫性和凶险性。
陆家夫妇不会蠢到这时候还要硬刚,因为陆晏深必定说得到,做得到。江南似乎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陆晏深喊陆仲怀舅舅,也就是说,他不是陆老爷子的内孙,而是外孙。众所周知陆老爷子只有两个女儿,小女至今未婚,而且没比陆晏深大几岁。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他是陆家已故大小姐的儿子。有关这位大小姐,江南曾听韩英八卦过,她年轻时爱上一个身份不对等的影星,不知什么原因导致最终抑郁自杀。
一道光亮攸地从外面射进来,江南下意识闭上眼,想着不可能骗得过他,又堪堪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