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花递到他面前,笑说:“陆生,望喜欢。”
争着抢着送陆晏深东西的人很多,名贵的稀世的也数不胜数,而花,他是第一次收到。
男人静静看她许久,从她鹅黄色裙摆,到头上别着的珍珠发卡,以及尾端的两根飘带,和飘带将长发编成了松松的辫子,没有错过一寸。
江南递得手都酸了,以为他看不上,正想收回,就被陆晏深一把握住。
不过他握的是她的手腕,温度传递,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中固定几个部位有茧子。
江南握过枪,知道那几个地方就是握枪握出来的,而要达到这个程度,势必要今年累月持续不断地练习。
他的身份敏感且复杂多重,很多事,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与人说。就像那晚,他已经受伤,却也要保密一样。
江南在他炽热的掌心里挣了挣,陆晏深感觉到,自然而然放开她,用另一只手接过花束。
“这是什么花?”男人问。
“芍药。”她说。
“花语是什么?”
江南看他一眼,用粤语说:“愿你,有一个蓬勃快乐的冬天。”
陆晏深迎上她的目光:“这是花语?怎么感觉,像是又一次拒绝。”
错开视线,江南望着空巷里斑驳的灯,听见自己说:“抱歉陆先生,我想,我不能答应你。”
不管他的追求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欲望是风月,江南始终看见的,都是韩英的下场。
看见她孤独绝望地生下小江南,看见她无奈又粗糙地把江南养大,看见她迷失在追梦和生存的路上,一次又一次堕入深渊,迷茫在这红尘世俗里。
陆晏深就这么望着她,辩不明喜怒的视线分秒未曾移开。
江南稍稍侧头,撞进他墨蓝色的瞳孔里,仿佛坠入了深潭,瞬间就被缕缕烟尘裹住。
最后,陆晏深只说了个“好”,花也没收,径直开车离开了那条与他的车、他这个人以及他的身份天差地别南辕北辙的街道。
港城不大,只相当于深圳的二分之一,上海的六分之一,西安的九分之一,北京的十六分之一,以及哈尔滨的四十八分之一。
可港城也很大,是全球第三金融中心,重要国际贸易及航运中心,是能与纽约伦敦比肩的国际化大都市。
她知道这夜过后,她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就像她没去过很多摩天大楼一样。
他的温柔和迁就是有限度的,两个月的拉锯,或许已经是常人从没有过的特殊,但她不会永远是那个特殊。
江南看看那束花,笑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释然地笑。
已忘记独自待了多久,江南关店门回到出租屋时,周许已经睡了。
她轻轻和衣躺在床上,拉被子将自己全身罩住。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她在被子里摁亮手机,将各个软件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
就这样重复了十来分钟,忽然弹出一则消息。
中环上一辆劳斯莱斯跟库里南对撞,两辆车的破损几乎到了可以报废的成度!
那张库里南一个多小时前才从花店离开,江南怎么会不认得!
视频没拍到人,但地上好大一摊鲜血直冲视网膜,有好几秒,她连呼吸都觉得好重。
前年在射击场,她听过江五他们议论,陆晏深毕业没回来,是因为被他的父亲叔伯们追杀……还有前不久他腹部不能宣之于众的伤……
江南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扑棱的寒风中,顺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去,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凌晨一点半,司机坐地起价,她照单全收。
“去这个地方,妹仔不简单。”司机没话搭话。
江南摇下车窗,任由刀刮一样的风打在脸上,飞闪而明亮的霓虹灯前仆后继照在她脸上,独独模糊了那双眼。
她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可其实,她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司机打开电台,里面放的是最近比较火的一首粤语歌——
“背影深深深梦中心仍痛痛
你就如当天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