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7章
Mia打电话来时,贺羡棠正在搬家。
“出去玩?”
贺羡棠扶着车门,从伞下伸出一只手,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手心,一片潮湿。“这个天气?”
Mia说:“我这不是怕你无聊。”
“我在搬家。“贺羡棠坐进车里,对司机说“走吧。”车徐徐开走,她住了五年的别墅越来越远。没走私家车道,沿着白加道下山,路上能看见三三两两撑着伞的游客,对这辆定制的蓝白色幻影行注目礼。乌云低垂,贺羡棠落下一点车窗,听风,听雨,听Mia懒洋洋的声音。“哦,对,搬家!那我去你新家吧?”
“好。"贺羡棠挂掉电话,把地址发给她。天色昏暗,车内便更暗了,明明不过早晨十点钟,却像是快要入夜一般。贺羡棠垂着眸玩手指,忽然听到外面哗啦一声,毫无征兆地,雨下大了。香港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但十二月还是很少下这样大的雨,淋在亚热带植物宽阔的叶片上,发出的声音凄凄哀哀,像对她失败婚姻的挽歌。她回头看,路面上雾蒙蒙的,随风卷起一层水汽。白色房子遮在绿植后,已经看不清了。
从太平山到她的新家,二十分钟的车程。
搬家是件很费时间的事情。且贺羡棠想自己住,给绣姐放了很长的带薪假一一她前几年给绣姐在九龙塘买了养老的房子,因此所有的事都要亲力亲为。一整个搬家团队,进进出出大约花了三四个小时,才把家里收拾出个勉强能自由活动的空间。剩下这些东西贺羡棠打算慢慢整理。Mia卡着点到,带来鲜花、香槟和在日料店打包的鳗鱼饭。她戴了一副很大的双C耳环,贺羡棠像看见救星,边喊饿边扑上去,被她的耳环勾住头发,两个人歪着头,边笑边小心翼翼地将发丝扯出来。“我真的快饿死了!"贺羡棠喊。
“知道你顾不上吃饭。“Mia扫了圈房子,“还不错,绣姐呢?没跟你一起?”贺羡棠把鳗鱼饭丢进微波炉:“我给她放假了。”“why?"Mia睨着贺羡棠,“你自己可以吗?”“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也没有保姆啊。“贺羡棠说,“你不要看不起人!”“好。“Mia靠在岛台上给她竖大拇指,“祝贺你乔迁新居,开启新生活。”贺羡棠嘿嘿地傻笑。新生活,这词真好听。她献宝一样给Mia看离婚判决令,说:“我没想到这么快。做梦一样。”人走到了生命中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总是会恍恍惚惚地想,哇,原来这事真的发生了,太不可思议。
放在五年前,贺羡棠是绝想不到她会和沈澈离婚的。现在她真的离了。贺羡棠觉得很不真实,心里忐忑了好几天,以为是做梦,不知道是庄周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庄周。Mia看着那纸判决令,右下角有法院紫荆花的印章,忽然想起:“沈澈呢?她听了些八卦。
贺羡棠说:“听说去新加坡出差了,要很久。我最近都没见到他。”“叮"的一声,鳗鱼饭热好了,贺羡棠取来,和Mia一人一份,就坐在地毯上,就着沙发边的矮几吃。
“离婚也不露面?"Mia总是找机会损他几句,“活该被离婚!话说,他是不是把几个叔伯弄进去了?”
这一周远南集团里不平静,连Mia都听说了,董事办会议上警署的人以经济犯罪为由带走了沈澈的一个叔叔,这里面自然有他的授意。之后的几天里,沈澈又踢了几个沈诚明曾经的心腹,然后就一拍屁股跑到新加坡去了,说是出差,可新加坡那边的业务没什么值得他亲自过问的。沈澈在纳闽园有物业,说去度假还差不多。但这事办的未免有些虎头蛇尾,据贺羡棠所知,沈澈看不顺眼的老家伙不止这几个,他现在这样只收拾了一小部分就不管不顾的态度,像是为了名声而收手,避免被人说心太狠,连亲叔伯兄弟都容不下。这不像他的作风。
不过这些都和贺羡棠没关系了,她想了想,说:“董事会里被带走的那个人是他父亲的六弟,我不喜欢他。”
六叔是负责远南集团下房地产业务的,油水很足的行业,因此养的脑满肠肥。听说私生活也很不检点,六七十岁了还闹出个私生子,找上门问他要数十亿的赡养费。
在贺羡棠看来,沈澈踢走这些老家伙,一方面是他们在沈诚明的身边久了,不免倚老卖老喜欢指手画脚,另一方面,为了集团的长远发展,这些蛀虫也确实该清理掉了。
沈澈已经忍了他们足够久。
“你都不喜欢,那看来是很坏了。”Mia对此事做出评价,“不过沈澈真够狠的,都是亲叔伯,他也真舍得往监狱里送。还好你和他离婚了,他这种人你怎公可能玩的过他?”
Mia很好胜,在两性关系里也喜欢争高下。贺少川其实也这样,这两人现在不知道发展到哪个阶段了。贺羡棠不敢问。她不赞同这话,感情里何来高低胜负之分,彼此迁就才能走的长远,只是她的婚姻走进了死胡同,短时间内也不打算进入一段新的感情,谈论这些没有意义。
贺羡棠往嘴里塞鳗鱼,肥美,油脂在口中爆开,她开心心地眯了下眼睛:″好吃!”
“下次带你去店里吃,这家店只卖鳗鱼饭。”Mia吃碳水比较少,只吃了厂口就饱了,踢掉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问她,“今天什么打算?”贺羡棠用筷子点了下满地的箱子:“待在家。”“离婚第一天!"Mia疑惑地看着她,像她说了什么很难理解的话一样,“你就待在家?”
贺羡棠说:“好多东西要收拾呢。”
“…我找人给你弄。"也不知道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为什么喜欢做收纳,Mia有些无语,劝她,“出去找点乐子吧。”
贺羡棠问:“什么乐子?”
恢复单身的第一天,还有什么乐子比年轻的□口更合适呢?Mia迫不及待要带贺羡棠出去见见世面,那些年轻貌美的、听话的、细腰翘臀的男人,比沈淹强一万倍!
她双眼闪着光,却忽然听见贺羡棠说:“陪我去做头发吧。”“做什么?”
“头发。“贺羡棠扯了下发尾,“我想换个发型。”做头发多没意思,一等几个小时。Mia想拒绝,可看见贺羡棠对着窗外发呆,肩膀微微弓着,一头浓墨般的长发散落,把那张素净的小脸衬的更加白皙,她身上有种很哀伤的气质,让Mia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行吧。”
铜锣湾的一家Salon,托尼老师多是韩国人。贺羡棠此前没来过一-她自己有专门的发型师,就随便挑了一个女生,让她自由发挥。托尼哪敢,一步步地问她:“要剪短吗?”“算了吧。"贺羡棠没试过短发。
“染发呢?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贺羡棠还是摇头。她要办音乐会,如果染发,只有浅棕和浅金色合适,然而这个颜色她在纽约读书时就看烦了。
“那……烫一下吧?”
贺羡棠想了想:“算了,剪掉吧。”
托尼老师问:"剪多短?”
贺羡棠比了个长度,耳朵以下肩膀以上。
Mia惊呼:“这么短?”
“嗯。“贺羡棠说,“就这么短。”
虽然用剪短头发作为开启新生活的象征这一回事听起来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才会干的,但贺羡棠此刻心血来潮,想剪。于是托尼老师手起刀落,咔擦咔擦先把她的头发剪出一个大概的长度出来,贺羡棠闭上眼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就剪好了,她下颌线长的恰到好处,脸型完美,甚至不需要费心用刘海修饰,剪完以后稍微一吹,漂亮的能拍照留念做这家发型屋的招牌。托尼老师教她几种卷发的方法,然后顺便做护理。Mia坐在带轮子的转椅上,趴在椅背上玩手机,从这头滑到那头,又滑回来,无聊了戳戳贺羡棠:“晚上吃什么?”
贺羡棠今天很有兴致下厨:“回家我做给你吃,顺便尝尝你带过来的酒。然后咱们吃完饭还能找个电影看。你今晚要住我家吗?”Mia犹豫了一下:“可能不行。”
贺羡棠随口问:"你有事?”
Mia心说今晚我约了你哥。她不敢,就说:“我带你去喝粥。”很靓的猪肝粥,暖乎乎地喝下去,胃里很熨帖。喝完粥,Mia送贺羡棠回家,答应下次来做客的时候自带食材以品尝她的手艺,然后驱车回常住的酒店。刚走出电梯,见贺少川靠在墙上,卡其色风衣和黑色西裤,身材很不错,一条长腿懒散地曲着。
“不是给你房卡了?弄丢了?"Mia推开门,抬头看见贺少川又把牙齿咬的紧紧的,脸色很臭。
下一秒,她被贺少川拽进去,关门的瞬间接着把她抵在门上,他手劲大,“砰”一声重响,Mia觉得后背的骨头都隐隐作痛。贺少川一手握着Mia的腰,力气大像要捏碎她,膝盖抵进她两腿之间,暖昧地向上顶,语气危险:“就是你天天在外面说我很小?你这次最好给我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