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茶是一种凉茶,用茯苓、党参、白芍、当归这些东西煮出来的,补气血。岭南地区常年闷热,暑滞湿热,易“中热毒”,凉茶便倍受追捧。这个“凉”是“清热祛湿、败火消毒”的意思。
比中药还苦。
贺羡棠不爱喝。
她坐下耍赖:“太苦了,我不喝。”
“喝一点对身体好。”绣姐放下手里的活,像哄小孩子一样双手轻轻拍两下她的小脸蛋,“先生也是关心你。”
绣姐去厨房端八珍茶,贺羡棠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里,忽然一转身,手指扣着椅背:“绣姐,你刚刚说什么?”
绣姐说:“喝一点对身体好。”
贺羡棠摇头:“不是这句,下一句。”
绣姐想了想:“先生这是关心你啊。”
贺羡棠问:“你真觉得他关心我?”
绣姐沉默片刻,放下碗,坐在贺羡棠旁边,叹气似地叫她,颇有些语重心长:“cici啊……”
她从贺羡棠还在喝奶粉的时候就照顾她,二三十年的时光,让贺羡棠对她倍感信任。有些话她说,贺羡棠会听,绣姐觉得她也应该说。
“这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如果沈澈是个一事无成,只知道围着你转的男人,就算他事事贴心,处处周到,你还会喜欢他吗?”
贺羡棠缓慢地眨着眼想了一会儿。
十几岁的心动其实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她年轻,还未步入大学,又远渡重洋,世界宽广,新鲜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有时候,贺羡棠自己也会忘记她还有个暗恋对象。
可只要一想起他,去看他的演讲,他初入远南集团就职时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甚至是一些会议上,他坐在台下,那种风度翩翩又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样子,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喜欢沈澈这个样子,她永远为那些他在人群中闪着光的瞬间心动。
贺羡棠说:“可是爹地也很爱妈咪。”
自由恋爱和商业联姻怎么能比?贺父贺母在婚前就磨合好了。
绣姐说:“你爹地年轻的时候也很忙,你要给沈生一点时间,他会改的。”
五年还不够吗?
贺羡棠垂下眸,揪着袖口玩,半晌闷闷她地说:“我不想再等了。我要离婚,你会支持我吗?”
绣姐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贺羡棠高兴了。
对她来说绣姐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她现在不能告诉林樾,也不敢告诉贺舒和大佬这两个很可能泄密的人,只能从绣姐这里寻求一点小小的支持。
/
周一,沈澈的律师和林佳会面,聊了四个小时。
结束后林佳给贺羡棠打电话汇报情况,贺羡棠正在前院照顾她的花,手机放在地上,开着公放,心不在焉地听。
“对于我们之前拟订的离婚协议,对方没有异议。财产分割方面的问题我会和高律师处理。”
贺羡棠和沈澈两个人名下的资产错综复杂,结婚这些年,贺羡棠也有远南集团旗下某些产业的股份。财产分割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正式办完所有手续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贺羡棠剪掉山茶花长的过长的枝条,没有说话。
林佳继续说:“除此之外,沈董愿意将他在深水湾和纽约中央公园南的两处物业赠予您,以及目前您名下所持有的远南集团旗下公司的股份,也会依旧属于您。”
在林佳看来,这是很慷慨的、称得上善待的手笔了。
“他只有一个要求。”
一株山茶花修剪的差不多了。贺羡棠左看右看,把多余的叶片摘掉,问:“什么?”
林佳说:“暂时不公开离婚的消息。”
沈澈有沈澈的考量。贺羡棠都理解,什么时候公开,公不公开,她都配合。
贺羡棠摘下手套,把花艺剪刀丢回她的小桶里,这才拿着手机站起身,边往客厅走边说:“可以,但我不要他的钱。”
林佳“啊”了一声:“那可是很多钱。”
不说一直钱生钱的股份,就算是香港和纽约两处物业,也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我不缺钱,你把财产分割清楚就行。”
贺羡棠只想把婚离的干干净净清清楚楚,从此以后她和沈澈再无瓜葛。
林佳不再劝:“好吧。”
贺羡棠这次经过那棵海棠树,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