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贺羡棠抽回手腕。
“还是消下毒吧。”沈澈用小镊子夹起棉球,小心地贴在贺羡棠的伤口上。
疼。贺羡棠想动不敢动,垂着眸看沈澈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很适合弹钢琴。他也会弹,不过好像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总之贺羡棠没见他弹过。
四下寂静无声,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贺羡棠看看沈澈无名指上的婚戒,又看看他专注的神色。有一瞬间,贺羡棠开始怀疑沈澈爱上她了。
毕竟按照沈澈的作风,他应该不咸不淡地扫一眼,然后让绣姐或者医生来帮她消毒。
消完毒,沈澈说:“下次让花店处理好再送来。”
贺羡棠撇撇嘴。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五年了,家里每天每个房间都有鲜花,且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处理的,可沈澈还是连自己喜欢做这个都不知道。
“我挺喜欢这个的。”贺羡棠这次绝不内耗,问他,“你不知道吗?”
沈澈神色淡淡,随口说:“我以为你是为了发泄。”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贺羡棠揪下一片花瓣捏着玩,没反驳。
沈澈问:“发泄完了吗?”
原本发泄完了,但他一提,贺羡棠还是有点小生气,水灵灵的眼珠一转,决定这个亏不能白吃:“还行吧。不过我中意过几天克里斯汀秋拍会上那颗压轴的钻石。”
沈澈勾了下唇角:“我让Tina去拍。”
宰他一笔,贺羡棠心情大好,所有的怒火都烟消云散了。
她忍住没笑,矜持地点点头,说要去洗手,转过身的瞬间,开始小声地哼歌。
晚餐时,贺羡棠想再和沈澈谈谈离婚的事情,最好能确定一个准确的时间。走完离婚程序还需要很久,他们继续这么拖下去不是件好事。
一份海鲜意面,贺羡棠挑着把龙虾尾吃完了,剩下的面条不想吃,开始往嘴里一个个丢蓝莓,蓝莓也吃的差不多了,贺羡棠才开口:“沈澈,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
沈澈似乎是愣了一次,放下筷子。
餐厅的灯是贺羡棠亲自挑的,一支木兰花的形状,小灯泡藏在花芯里,一点亮度刚刚好的灯光落在沈澈脸上,照着他英挺的眉眼,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贺羡棠发现在这话落地的一瞬间,沈澈脸色微变,垂着的眼睫下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贺羡棠记不起来沈澈什么时候还流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作为远南集团的继承人,从小就被教育喜怒不形于色,谈判桌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有可能被对方捕捉成为弱点,所以结婚这么多年,贺羡棠最熟悉的还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沈澈很快恢复如常,淡声说:“我好像没有同意离婚。”
贺羡棠皱着眉。
他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自己,将就着过日子,却还是不愿意离婚。
贺羡棠不理解。她有所谓,情绪来的很快,说:“可是我想离了!”
语气尖锐。
沈澈沉着脸唤她:“cecilia。”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贺羡棠靠着椅背,不再说话。
沈家的餐厅在外侧,大面积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前院花园的景色,贺羡棠转过头往外看,今夜天气不好,雾霭沉沉,海风把海棠树的叶子吹的七零八落。
这棵树五年没有开过花。
一如她失败的婚姻。
沉默许久,贺羡棠说:“沈澈,我承认当初我和你结婚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的。但现在不了,这么过下去挺没意思的。”
贺羡棠知道林樾和贺家齐为她挑选的结婚对象是沈澈时,第一反应其实是很高兴的。
她暗恋沈澈已经很久了,什么都不做,居然也能等到梦想成真的一天。
她要和她喜欢的人结婚了。
那时候她才二十几岁,很年轻,对爱情和婚姻都充满向往,在发现沈澈已经快把她这个人忘掉时,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很快就重振旗鼓,雄心勃勃,觉得日子那么长,总有日久生情的说法。
贺羡棠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彻底对这件事失望,大概是在日复一日流水般平淡无波的生活里,有一天忽然意识到,让沈澈喜欢上她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与其把精力花费在这上面,不如多练两个小时琴。
贺羡棠不愿意再想这些蠢事,扯了下唇角,强行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吃饱了,起身,向沈澈下最后通牒:“下周一,让你的律师和林佳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