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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水(2 / 2)

燕翎便往出走。

殿外宫道什上只余一辆高大华丽的车舆,小太监上前四肢跪地,以作人凳供她上车。

燕翎再次拒绝:“不必,我坐自己的车驾便好。”车帘便掀开,露出桓胄那张刚毅的俊脸:“殿下可是在嫌弃本将?”“大司马言重,我只是想回来的时候也方便些。”“这无妨,叫本将的车送一趟便是了。”

燕翎一股气泄了出去,只好上了车,不过没有踩那小太监,而是叫人拿了兀凳来。

车舆内部宽大,比她乘坐的马车还要宽大很多,她坐在一侧也不会同桓胄挨得很近。

但与桓胄同处一室她还是有些紧张,她能感受到桓胄一直在若有似无的打里。

燕翎被瞧得不知怎的,头皮发麻,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殿下很怕本将?”

“怎会。“她扯了扯嘴角,发觉自己笑不出来。“殿下当真瘦弱,本将还记得王淑妃的模样,殿下与她很像,得天独厚的美貌,可惜了。"他叹气。

燕翎耳朵一动:“可惜什么?”

“若是殿下是个女郎就好了,不然这般容色确实可惜,不然本将也会爱慕殿下的。"头语气轻飘飘的,话语中的遗憾确实很浓重。燕翎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知道他开玩笑,但还是很心虚:“这有何可惜的,天下女子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者如过江之鲫。”日悬中天,车舆穿过闹市,停在建康城内人流如织的醉兴楼。不少文人墨客、富商豪族皆在此对饮相聚,小二引着二人上了顶层的天字号房,进入屋内,奢靡金贵,满目金灿灿叫燕翎不适的蹙起了秀眉。“此地素来是本将的专用屋子,殿下,坐。”二人刚坐下,小二便进了屋,拿着一个镶金宝石壶进来给二人倒茶。燕翎没多想,拿起就喝了一口。

下一瞬,她呛咳的捂着嘴险些喷出来:“这……这是酒啊。”瓷盏中的褐色液体可不是什么茶汤,喝着……倒像是秦淮春。“是,回贵人,桓先生只喝酒,不喝茶。“那小二细心心的解释。她并不怎么会喝酒,宫中宴席上有特供的米酿和果酿,喝着馥郁香甜,并非这般辣喉的烈酒。

桓胄笑了:“当真是宫中长出来的娇贵人儿,我家姊妹的酒量都比殿下好。”

兴许是被这话刺激到了,燕翎又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不愿被人看低,更怕给她的身份增添疑点:“大司马见谅,只是方才一时没做好准备。”说完自己又倒了一杯,这次忍着不适一饮而尽。辣酒下肚,不适感又增添了几分。

“好,殿下豪爽。”

桓胄又灌了她几杯,他自己几杯下肚跟喝水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反观燕翎这边,两坨红晕已经上了脸。

“本将有一事好奇的紧。"桓胄眯了眯眼睛,缓缓问。“什、什么事?"她一双眼眸抬起,她眼型很美,似桃花一般粉润而潋滟,瞧人时里面的媚意勾人夺魄,饶是见惯了美人的桓胄也愣了愣。“殿下失踪那些时日,是怎么活下来的。”燕翎神色一顿,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我……我被琅琊王氏所救。”“哦?据本将所知,秋猎那几日,琅琊王氏并未随行前去。”燕翎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燕翎不与他对视,神思不属的又喝了口酒。“我……我忘了,那时我受伤了,醒来就在王宅了。”她仗着桓胄肯定不敢拿琅琊王氏怎样,大着胆子胡沁。桓胄指定是不信的,肯定会去查,但能不能查的出来就不一定了,谢崇青那厮成城府可不比桓胄少。

小二恰时进屋,把菜摆在了桌子上,燕翎赶紧吃菜垫垫肚子,要不然这酒劲儿压不住。

桓胄为人粗鲁,吃食倒是精致不少。

屋内玉箸磕碰声轻轻响起,二人无话,心思各异。桓胄眼神一瞥,忽的瞧见了她雪白脖颈处隐隐有一抹淤青。正待细瞧燕翎却把狐裘往上扯了扯,遮掩住了脖颈。桓胄顿时意味深长,打量的视线重了几分,他方才没瞧错,那是掐出来的淤青。

有趣,堂堂瑜王殿下,陛下胞弟,谁敢如此大胆。燕翎不知他在想什么,正吃着,突觉小腹一阵坠胀感,而隐晦之处来了熟悉潮湿热意。

她脸色巨变,玉箸顿在了空中。

糟了,她好像……来了癸水,猝不及防的变化叫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但是又得费心掩饰不叫桓胄瞧出来。

她算了算日子,也没到,还提前了些时日。算来算去,她想约莫是因着这冷酒,刺激过头,导致提前到来。小腹一阵痛意袭来,叫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殿下怎么了?"桓胄敏锐的厉害,几乎立刻就抬起了头。冬日衣裳厚实,燕翎想得赶紧走。

“这酒喝的我身子实在不太舒服,大司马见谅,我平日并不擅长饮酒,今日实在是看在大司马的面子上,眼下我还是先回去了。”桓胄却说:“身子不适?连思,去请大夫。”燕翎脸色一白,大夫若是来了,岂不是暴露了。“不必劳烦,我不吃宫外的药,毓庆宫内有我自己的太医。“她勉强拒绝了。“殿下放心,这大夫是大司马府的府医,从医四十年,随本将在战场上疗伤多年,与民间的赤脚大夫不一样。”

桓胄坚持要叫连思去请大夫。

燕翎浑身如坠冰窖:“我……我先去一趟恭房。”“屋内就有,殿下请。”

燕翎无力感顿生,开始后悔方才就不该心软,她把自己置于险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被迫往里走,里面有一道小门,进去后便是一处宽敞精巧的恭房,旁边还有着人休息的榻。

腹中的疼痛越发难受,她忍不住扶着腰身细细喘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办。

外面已经好像传来了敲门声,燕翎忍不住蜷缩在了角落。她忍不住倾身耳朵放在了门上听着外面的声音。“兄长怎的在这儿。"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落进了燕翎的耳朵。“兰渊不在衙署,怎的也在此。”

外面在说什么燕翎已经没心思继续听了,只知道外面的人是谢崇青。她眸光希冀一瞬后又湮灭,他巴不得自己早死吧,也巴不得自己身份暴露,又怎么会救她。

“我邀瑜王殿下今日在此对饮。”

谢崇青眸光闪烁:“瑜王也在?”

桓胄对他很是信任:“是,方才说身子不适,进恭房了,我叫连思去请大夫了。”

谢崇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说:“兄长,我忽然想起兄长先前说想要扩充人马,北来侨民已经被我安置,兄长现在可要去瞧一瞧。”桓胄有些不屑:“一帮子贱民罢了,也配充作部曲,奴仆还差不多。”“此言差矣,这些人皆是为了生计被迫流亡,在此之前也有不少名人名士,饱腹诗书,胸中颇有丘壑。”

如此,桓胄倒是被说动了:“既如此,那便去瞧瞧罢。”“瑜王这儿我替兄长在此看着。”

好在桓胄很信任他,点了点头:“交给你了。”桓胄离开后,谢崇青往里走,推开了那扇门。燕翎脸色苍白的伏身在旁边的榻上,捂着小腹,脆弱而倔强的抬起了头。谢崇青居高临下:“殿下现在看起来很惨。”“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可真是叫你失望了。"燕翎嗤笑一声,扶着墙起了身,哪怕快要晕倒也仍然挺直了腰身。

谢崇青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凉的可怕。

“干什么?“燕翎蹙眉问。

谢崇青矮身把她横抱了起来,此举惊到了燕翎,忍不住挣扎。“你若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冰冷威胁的话语与他的举措毫不相符。燕翎瞬间不敢动了。

谢崇青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屋子,在燕翎方才坐过的地方渗出了一小块红褐色痕迹,拇指大小,酒楼的小二进屋收拾残羹冷炙时细心的发现了这一块儿有些不对劲。

那色泽…瞧着像血。

有人受伤了?他茫然想,好像是那位很貌美的郎君,罢了,待桓大人下次来时告知一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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