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后的男子抬头,一身灰青色交领襦,儒雅沉稳的神色被暖色烛光切割,神色莫辨。
鉴于上次认错人,王柯并未把谢府此举与十二殿下联系起来。
王谌却未曾接他的话,只是悠然问:“乌衣巷口防卫如何?”
“这便是奇怪之处,平日巷子无需人守,谢宅丢了人守着巷口做甚,那人总不可能又跑回来吧。”
王谌还是没有说什么。
翌日,天慢慢亮了,谢宅王宅大门相继打开,马车从里面分别驶出,两位家主一前一后的从乌衣巷离开。
谢崇青挑起车帘冷峻的眉眼扫视隔壁几乎与他并行的马车,静瞧了半响,放下了车帘。
燕翎与符离躲在乌衣巷对面的客栈上隐秘关注,她倒是想尝试要不要跟着王宅的门客混进去。
但是符离坚决不让,乌衣巷府兵巡卫,可见谢崇青已经想到她会去寻求王氏的庇佑,先一步在巷口布下巡防。
若是出了事燕翎被谢宅人当场认出,那可是随意扯个名头都能把她带走。
“万没想到谢崇青竟与舅舅上朝下朝马车一处行,这跟的如此紧,我还怎么靠近。”
燕翎站在窗边俯看下面街道。
“不行,不能等了。”她紧绷着一张小脸,直起了腰身。
符离不明所以:“殿下要如何?”
燕翎平静的看了眼不远处并肩而行的两辆马车:“拦车。”
“太危险了,殿下不能去。”符离一下子就急了。
燕翎知道他是对自己有太强的保护欲,因为上次栖霞山刺杀一事几乎是彻夜难安,重逢后也是步步紧跟,她安慰符离:“没事的,眼下我舅舅也在,即便当场叫谢崇青认了出来,他也不敢怎么样。”
符离还是犹豫不决:“不然我替殿下去罢。”
“不行。”燕翎果决的拒绝了他,目光扫视在那两辆马车上,分辨究竟哪一辆才是王氏的马车。
她转身匆匆下了楼,穿梭在人群中宛如一只灵动的兔子。
站在门前,喧嚣的人群仿佛静止,燕翎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卯足了力气冲了出去。
两辆马车已至乌衣巷口,燕翎就这么不怕死的以身拦车。
实则她算好了距离,就算马车没有勒住她也能躲开。
车夫们眼疾手快,很狠勒了缰绳,其中一名车夫呵斥:“哪儿来的不长眼的,冲撞了王大人的车架该当何罪。”
燕翎当即朝着呵斥她的车架作揖:“家主,在下前来王氏寻亲,奈何近不得乌衣巷。”
此言一出,两位车驾同时掀起了车帘。
谢崇青视线幽深,燕翎心头惴惴,无意识扫过他的车架,心头一跳,那眼神好似静谧蛰伏一般,很沉静,明明没什么波澜,她却产生了惧意。
她又对自己十分唾弃,好歹她也是与生死交过手的皇子,竟总是怕一介臣子。
思及,她挺直了身板直视王谌的眼睛,王谌扫过她的脸温和道:“既是寻亲来的,那便带回王宅。”
燕翎彻底松了口气。
“王大人,在下瞧这位小郎君面熟,可否拜访王宅,仔细回忆?”
谢崇青语气平静,甚至能品得出悠然,可燕翎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谌瞥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谢大人请便。”
燕翎安慰自己舅舅到底和谢崇青是明面交好,肯定不好拒绝。
她起身垂首跟在王氏马车的身后,雪白的脖颈暴露在日光下,纤细脆弱,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
燕翎感觉到一道视线如芒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