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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守(2 / 2)

所以,真正惩罚的大头在“弑君"。

而且,不止针对保康军。

在第五勇的暗示下,保康军的军官一下子明悟了一一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保康军一支军马吃空饷,万一弑君的事情是其他军队干的,为了让他们背锅呢!

也不是真的想弑君,就是想吓吓小皇帝,没想到阴差阳错汉江真的决堤了,这才造成弑君的局面。

完全说得通啊!

说不通也得说通!弑君这个锅他们不能背!于是保康军开始攀咬了。

开始抖出其他军队的情况了。

开始拉别人下水了。

保康军炸了,其他军队也炸了。

其他军队的军官得知这个事情后,一边忙着表明威胁官家的事不是自己做的,并且怒骂这样做的人不得好死。一边赶紧把真正的士兵数量上交一-生怕交晚一步担了弑君的名头,自己连着九族人头不保。第五勇冷眼斜视着这一波乱象,又想到陆安那看着十分君子,实则出口便是狠辣招数的模样,禁不住感慨:…真是狠啊。”这么狠的人,又得了圣心,他应当想想后续该怎么办去向陆安赔罪了。一一毕竞,他可是把对方得罪了个彻彻底底。大

陆安收到了一份私下递过来的请帖,东道主是第五男。第一次,陆安没有去,明显不想和他虚与委蛇。而第五勇能从一个小太监走到大总管的位置,一向能屈能伸。第二次,他备了厚礼,亲自将礼物放到陆安的宿舍,为了避免出现在陆安面前惹人烦,人离开了,留下信件,声明厚礼仅是赔罪礼物,并非是认为陆安将礼物收下便是与他一笑泯恩仇,他随时准备着,待陆安向他提条件后,尽全力去完成。

陆安将礼物退了回去。

但陆安见了第五男。

“这件事要揭过很简单。“陆安看着第五勇,只说一次:“当日你害我仕途,我心里对此有气。”

“好。“第五男拿出了刀,将自己的手放在桌上:“我是官家鹰犬,如今还有用到我的时候,我不可能自退官场。当日我害你仕途,今日我卸两根手指向你赔罪,可行?若我因此丧命,便是我死不足惜。”陆安:“行。”

没有扭捏,没有推拉,陆安应得痛快,第五男下刀也下得痛快。手起刀落,两根手指滚落,第五夷面色疼到扭曲的那一瞬间,他用力咬住了口中塞的双层厚布,只余下浅浅一声痛哼。陆安冷淡看着这一幕,视线如同没有感情的刀锋。待断指真的落下后,她才道:“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他日我们再针锋相对,那便是官场上的事了。第五勇已疼到说不出话来,只微点了下头,便告辞而去,尽快处理伤口。而陆安,也自去寻房州通判,问那豪绅之事的后续。“你说他们?"房州通判只要一想到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就忍不住为陆安鼓掌:“九思你这法子真真极好,我与知州一将免除徭役的风声放出去,当即就有豪绅前来询问真假,得知是真,当场便叛变了。”陆安并不意外,浅浅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谈钱很俗,可天底下俗人才是多数。”豪绅免除一段时间徭役所收获的利益,远远超过他们请人清理农田的花销。利益驱使下,反水很正常。

房州通判难得面带快意,笑道:“你是没看到,原本还在死守的豪绅见到同伙叛变后,破口大骂的样子,哪里像他们平日里自诩上等人时那副骄矜傲慢的模样。”

陆安眼中便也带上了笑意。

房州通判咳嗽一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其实我不该说这个,但是……想来还是问一问,官家那边,你待如何?”陆安道:“顺其自然。”

接得十分流畅,似是她从一开始就想过的做法。“顺其自然…“房州通判喃喃:“顺其自然也好。也许官家就爱你顺其自然。”

陆安没有接话,

房州通判沉吟片刻,叮嘱她:“但不论如何,面对官家,你且记着:当要时时小心,处处在意。帝王之爱做不得数,他今日爱你,明日便有可能因为其他事恨你,一定要谨守本心,切莫过于将官家的礼贤下士放在心上。”他说这些话已是大逆不道,但房州通判是真的将陆安当自家子侄看待,咬咬牙,还是把这一番话说了出来。拳拳之心,日月可鉴。陆安也领这份情,对着房州通判拱手一揖,道:“陆某晓得。”又道:“接下来,我想领着州学的同窗,去和百姓一同翻土,清理田中杂物。”

一一而不是看皇帝暴露了身份,就时刻守在皇帝身边谄媚。房州通判欣慰地笑了:“你这样很好。有自己的操守。”陆安再次拱了拱手。

房州的农田缺乏地利,还处于刀耕火种的时代,没有耕牛,没有铁犁,陆安便随着其他村民,拿起锄头一点一点地挖,一点一点地刨。当一群年过半百的大儒捏着赵提学寄给他们的信,气势汹汹来到房州,要和陆安论一论这“心即理"有多荒谬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巍冠博带的高雅之士,而是一个穿短打,赤膊露腿,弯腰在地里搬运那些碍事的大石头小石头,到旁边他田界的粗野村夫。

大儒们一时哑然,此情此景,他们的坐而论道好像一下子被衬托成了无所事事的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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