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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地制宜(1 / 2)

第29章因地制宜

送上门来的刷名望机会,陆安怎么可能放过。于是立刻把人扶起:“兄台言重了。自古文无第一,兄台又不识我,与我辩论实属正常,古话说得好,真理越辩越明,哪能说一为萤火,一为皓月呢?”这人本已被陆安的才华压服,此刻更是痛哭于其气度之前:“陆兄……前些时日陆兄所做《爱莲说》,某嗤之以鼻,如今再看,陆兄只是直抒胸臆而已!眼看着陆安也要说点什么回应了。

观澜亭中有桌,那大王用脚踢踢桌子,其他人下意识看过去,他一手撑着桌子,笑问:“真理越辩越明,这是哪个古人说的古话,我怎么没听过?”陆安一本正经地回答:“千年前有座呼延山,山上有座鸾羽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法号八道。这话是他说的。”

那大王愣了一下,脑子过了一遍“呼延山"、“鸾羽庙”、“八道和尚”的读音后,笑得东倒西歪,不得不抓住桌子,好让自己站稳:“好好好!好一个八道和尚!”

他转头看向赵提学,直接说:“我也要出一道题。”赵提学拱手相请后,那大王便开口道:“我读史书,见汉宣帝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这霸王道,作何解?”这问题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有士子谨慎地问:“不知阁下是?"每一个字眼都像是烧红的炭,烫得口舌小心翼翼地吐字。

一一毕竞就算是大王,你是和官家关系好的大王,还是和官家关系一般的大王,意义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前者,这题能答,毕竞很有可能是官家托大王问道。如果是后者,谁敢妄言霸王?

那大王道:“吾乃申王舒。”

申王?居然是官家的幼弟!传闻官家对这幼弟待以优荣。众人松了一口气一一不是傻大胆然后连累他们就行。申王负手而立,静静等待士子向他表现文采。一个米姓士子抢答:“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

申王微微点头。

其余士子大为扼腕一一怎么被这厮抢先了呢!这是《孟子》原文,尽管《孟子》不在十二经内,但这是儒家文学,在场人也没少看《孟子》,将这句背出来而已,他们也能背啊!申王等了一会儿,没看对方继续说下去,略有些疑惑地问:“就这么结束了?你科举也是这么答策论的?”

雅集试策论与经义。之前《千字文》虽非经,但出的题目也能和经义之题搭边,现在就是试在场人的策论水准了。

试的是策的二大类一一子、史和时务中的子、史类。米姓士子额头一下子就冒汗了。

在科举的时候肯定不会这么回答,但这不是为了抢答,还没想好全文就先一步选择一个切入点说出来了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连忙调动脑子里的学识:“吾闻古之霸者,轩邱膺篆,拟之于三微,兴之以武功;古之王者…观…观人揖让垂衣……衣陆安脑子里熟练地把这些文言文词汇,转成了大白话。一一我听说古代行霸道的帝王,在接受天命之后,通常会去模拟和揣测如何用“三微”去行教天下,他们兴盛国家是凭借发动战争而获取功绩;古代行王道的帝王,时常观察旁人是否重礼节、行谦和之事……随后再等对方说“垂衣"一一也就是无为之治后面要跟什么。结果,米姓士子“垂衣”了半天,苦于准备不足,只能用胳膊碰碰自己好友,示意对方来帮一下自己。

好友低声:“高居。”

米姓士子迅速:“垂衣以高居,化穆而羲轩。”一一依照无为之治来居于高位,行教化和顺之事如同伏羲和轩辕。“吾……

又卡了。

这次没等他再问自己友人,申王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这些话我都听腻了,说来说去都是之乎者也,没有一个实策。你们直接告诉我为君者怎么做到霸王道杂之就行了。”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今日对策,我会上呈官家。先不用长篇大论,起个题眼我听听?”

“文武并重!”

“怀柔伐叛!”

“王道习太古,霸道看中代!”

士子们一听要上呈给官家,更加激动了,一个两个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管合不合理,先起题再想内容一一

比如那个说“太古"和"中代”的,陆安就很好奇,薪朝往上,中代应该是属于“魏晋南北朝”那会儿,以魏晋南北朝的情况,说“霸道看中代"的那个人,他要怎么措辞才能把这段历史往霸道上面扯。

总之,申王听着这些题眼,没有太大反应。他看向陆安,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陆九郎一直没有开口。申王知道陆安这个人有才,不可能不会写策论一-换句话说,你要去科举,不学策论怎么科举?

现在一直没有开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策题的类型,恰好踩中了陆安的弱点。

一一陆九郎约摸是对霸王道这方面,没有很好的想法。申王嘴角沉下,心里万分可惜。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呆太久了。

申王心里估算着时间,随意听听那些士子说不合他心意的话一-有的题眼倒是很优秀,放到科举里也是上乘之作,但并非是申王想要的那个答案。反正,听得他直打哈欠。

随着几次哈欠打出,渐渐的就没有学子敢说话了,阳光炙热,滚烫的尘埃滚烫着众人额头,汗水慢慢渗出。

此时,申王方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本以为汉江雅集人才如鲫,未曾想,虚名者颇多。”

这话窘得众人下不了台,不少人还对申王恼下脸来,几要出讥讽之言了。申王摆摆手:“算了”

他抬脚,就往场外走去。

而陆安她在干什么呢?她在猜测申王的心思。做过阅读理解的都知道,有的时候重要的不是答的漂不漂亮,而是能不能猜中考官的想法,只有无限接近对方想法的时候,你才能得到高分。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并不着急道出自己的题眼。根据她的观察,申王此人行事作风随性且轻佻,不修口德,与赵提学关系匪浅。而从他前面不耐烦打断米姓士子的行为来看,他应当是不爱听虚言,更喜实干。

行事作风有可能存在伪装,关系匪浅也说不定是人过于外向,和人相处不注重边界感导致的错觉,只有那个不耐烦……她知道了。

陆安整理好了思路,出了声:“外儒内法,仁法双行,方为王霸杂用。”仿佛雪霁天开,所有人,不论是场中还是场外,都唰一下看向陆安。就连申王也讶然回首,眼睛直勾勾盯到陆安脸上。赵提学“嘶"了一声,转头和房州通判说悄悄话时,道出天机:“我就知道,先是心即理,再是外儒内法,这小子定然是离经叛道的种。”外儒内法这种事,属于文学和政治上的双重潜规则,所谓我注六经,六经注我,文坛和政坛的大佬们都心知肚明,说什么遵从儒学,实际上儒学就是个框,你想往里面填什么东西就填什么东西。别说外儒内法了。市面上的经典,还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外儒内道、外儒内墨、外儒内兵呢。

但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就是很少有人摆到台面上来说,而且,经过朝廷不间断的洗脑,学子们是真的认为他们学的是儒家思想文化,认为自己在行圣人之道。

所以,在场学子没一个能说出“外儒内法”四字。只有学得越来越多,学识积攒得越来越深,而且没有把自己学得思维僵硬,迂腐顽固的文人,才能看穿儒学真意。一一当然,跟现代人没法比,现代人是从小就直接把“外儒内法”当考点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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