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漾着一层温柔的笑意,唇角的弧度,仿佛颇有种那他以后大可以闲着没事就去找太后吵一架的揶揄。
居尘急忙忙道:“你不和娘娘吵架,只要你想吃,我也可以给你做的。”
宋觅:“只要我想吃?”
居尘脸颊犹如胭脂扫过,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
宋觅直接打断了她:“好,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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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在骊山度假的闲适时光,太后娘娘每天都会召见她们。
今日中午,轮到李居尘前往行宫主殿,给太后娘娘念书。
居尘翻开诗集,清了清嗓门,一道清越的女儿家嗓音,在珠帘幕后,绕梁响了起来。
太后娘娘一直和颜悦色地将她看着,直到她念完之后,薄露笑意道:“其他姑娘近日都喜欢念一些蓬勃上进的诗词歌赋,你竟选了这么有田园野趣的诗文?”
居尘轻咳,柔声道:“微臣提前向之前的同窗打听了下,发现她们念的都是名句,微臣怕娘娘听倦了,便想着换换口味。”
太后笑道:“听着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居尘见她面色温和,鼓起勇气,主动递去了诗集,问她要不要看一看。
太后娘娘纤手一伸,接了过来,翻开第一页,她的指尖蓦然一顿,将那熟悉的字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这诗集哪来的?”
居尘顿了顿,温言道:“是卢芸给微臣的。”
这毫无疑问是在暗示卢枫劝说了宋觅,把功劳归在了他最好的兄弟上。
倒不是居尘不爱邀功,只是现下她同蓬山王那点孟浪的交情,她实在不敢叫太后娘娘察觉。
毕竟,她可是他的母亲。
太后娘娘却不太相信,卢枫那孩子心思粗犷,整个人没心没肺,应当没有那么大本事,能把宋觅哄得主动给她示好,毕竟她这儿子的脾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实在拧得很。
居尘不以为然道:“也许劝人本就不需要本事,人总会倾向听自己想听的话。”
太后笑道:“你的意思是,他就是想同我示好?”
“不是示好,是和好。”
太后沉吟,和颜将她看着,居尘略一踌躇,欠身续道:“微臣只是觉得,如果是示好,那一开始便不会有争吵了,示好,本就是基于利益的选择。王爷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在利益面前,不至于看不透。”
太后浅笑道:“你是说他同本宫争执,虽不合利,至少出于本心。”
“在乎才会吵架,不在乎了,就连吵闹的心也会随之淡去,懒得吵。”
“懒得吵?”
“微臣是这么觉得的,若是愚见,娘娘别见笑。”
太后偏偏笑得更深了,笑完,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有了一层朦胧的光。她将诗集缓缓合上,放置在膝盖处,抚了抚,轻轻叹息一声:“儿女都是债。”
静默须臾,太后娘娘收下了诗集,命裴都知去骊山的皇家库房将宋觅一直想要的那副歙州李墨拿出来,给他送去。
裴都知颔首领旨,太后娘娘忽而又想到什么,转而端详居尘。
“顺便带她一同过去。”太后娘娘对裴都知续命道,看着居尘微微笑了,“你的话我很喜欢,作为奖励,你随意去挑一样。”
居尘近乎有些受宠若惊,叩首谢恩。
她跟随在裴都知身后,进入库房,盯着满目琳琅的稀世珍宝思忖了良久,最终选择了一匹十分适合拿来做外衣的布料。
居尘将那布料挽在手中,一心想着如何将它裁剪,做成一件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