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拉忍俊不禁:“就这么确定我能成功吗。”莫里亚蒂再次拿起酒杯,他轻晃手腕,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发生碰撞。“当然,"莫里亚蒂很是正经出言,“我对你向来有信心。”“……”
伊拉拉想了想,惊觉自己之后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少。想当侦探?有了格雷福斯一案的履历,哪个委托人不得尊敬三分?只要有足够的实绩,她的性别和年龄也就不再是问题。想当社会活动家也没问题,就像是哈德利女士一样,伊拉拉协助火柴厂的工人罢工,更是在工人阶层有了“名气"。甚至她就算是决定要犯罪,也是有入行门路的一一“老犹太"费金自然不会拒绝伊拉拉·福尔摩斯成为自己的同盟者。哎呀,来伦敦才多久,她就把未来的路走宽了。还得谢谢格雷福斯呢!
伊拉拉扬起笑容:“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是说,你有什么建议?”莫里亚蒂慢吞吞地品了一口威士忌,而后他的视线瞥向杯口。灯光之下,琥珀色的清冽液体流光溢彩。莫里亚蒂温声开口:“我想,解决了格雷福斯,威克汉姆先生就失去了继续与你合作的理由。”伊拉拉”
怎么你还惦记着这件事!
“如果我没猜错,他接受格雷福斯助理一职,是接受了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的支持,"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说,好似在帮伊拉拉认真分析,“一旦事成,政府会替他解决债务问题。到时候,你也失去了拿捏威克汉姆的把柄。”说着莫里亚蒂笑了笑。
“我想按照威克汉姆先生的本性,他怕是不会延续你们之间的协定婚约了。"他说。
这倒是真的。
威克汉姆是被伊拉拉设计坑了一顿,一旦失去钳制,没有不走的道理。就算他真的尝到甜头不走,伊拉拉也会主动考虑中止合作的一-她还能不知道乔治·威克汉姆是什么人吗!没了把柄和软肋,谁知道这人品败坏的家伙能做出什么事来。
小人好用,是因为小人的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了利益牵扯,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建议很是中肯,只是由他说出口,未免有点过于耿耿于怀的意思。
“詹姆斯,"伊拉拉不禁揶揄,“你好在意我的未婚夫是谁。”“当然。”
莫里亚蒂并不尴尬,反而换上了极其认真的表情:“昔日我在梅里顿向你提议,本是为了毛遂自荐,却为威克汉姆先生做了嫁衣。我当然会介意。”这算什么,小三撺掇休了大房,好自己上位吗。伊拉拉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好吧,她有些理解,穿越之前看过的男频爽文为何会这么写了“所以,"伊拉拉笑吟吟道,“威克汉姆与我结束合作,你再次有了机会。”“那得看你是否……"莫里亚蒂的声线放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亲爱的伊拉拉。”
灯光之下,他镜架之后的蓝眼,和这酒杯中的液体一样清澈剔透。“过往的挫败给了我经验,让我意识到,用任何理由绑架你,都无法得到你的真心,"莫里亚蒂说着一声叹息,“也幸好威克汉姆代替了我的位置。若是因利益关系而合作,你我就永远只能是合作伙伴。但现在不一样,我们是平等的。来到伦敦后,莫里亚蒂就不再遮掩对伊拉拉的好感。他看上去无比诚恳:“只是尝试着与我约会,如何?我不会向你讨要任何许诺。”
听起来伊拉拉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都不要许诺了!也就是说,伊拉拉可以像二十一世纪一样,纯粹享受约会和暧昧的快乐,而不用考虑进一步的任何事情。就是伊拉拉没搞明白他的动机。
詹姆斯·莫里亚蒂可是十九世纪的人!这个年代,男女之间追逐爱情,本质是为了婚姻。
他的这番话可谓离经叛道了。
她托着腮,歪了歪头:“我不明白,詹姆斯,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这可是莫里亚蒂教授呀!伊拉拉很难不怀疑对方的真实理由。而伊拉拉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莫里亚蒂很是受伤。那双蓝眼微垂,小教授白净俊秀的面庞不自觉绷紧。他居然沉默了片刻,而后抬头。
“你喝酒之后一直如此么?"莫里亚蒂突然问。“什么?”
话题转变太快,伊拉拉愣了愣,而后了然:“我是会脸红的。”也不是喝醉,有些人就是饮用酒精后会脸红,属于轻度的酒精过敏。“抱歉。”
莫里亚蒂说着伸出了手。
皮革手套轻轻碰触着伊拉拉侧着的脸颊,隔着冰冷的触感,停留在伊拉拉微红的颧骨上方、眼角的位置上。
“含着水光的眼眸,像是点缀在黑暗之中的晨星,"莫里亚蒂轻言细语,“我亲爱的伊拉拉,没有哪位学者能拒绝一个鲜活生动的谜题在自己面前呼吸、言语,而不怦然心动的。”
伊拉拉挑了挑眉梢。
她看向莫里亚蒂隐匿在昏暗之后的蓝眼:“你是在告白吗,詹姆斯?”莫里亚蒂失笑:“如果你心动了的话。”
他收回手,又补了一句。
“等解决格雷福斯之后,由我来定约会的地点,如何?“莫里亚蒂问。“……我可没答应你。"伊拉拉说。
莫里亚蒂毫不气馁,反而保持着乖顺的笑意:“我会好好央求你的,不过现在,还是得着重解决一下你的安全问题。”回归正题,莫里亚蒂收回了自己的手。
肢体接触转瞬即逝,他戴着手套,甚至没在伊拉拉的皮肤留下温度。细微的按压触感在他离去后仍在肌肤上弹跳,却是冷的。“我会自行解决的,"伊拉拉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挂钟,“啊,时间到了!”
她在酒吧卡座起身,环视四周,果然在吧台附近寻觅到了熟悉的身影。高大强壮的塞巴斯蒂安·莫兰同样看过来,迎上伊拉拉的视线,举起手中的啤酒瓶。
不错,就知道把跑腿任务交给“逮不着"最为靠谱,这不就把预备保镖喊过来了吗!
“感谢你的慷慨。”
伊拉拉晃了晃手中的眼球吊坠,将其收进口袋里:“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啊,对了。”
她起身,半个身子已经离开卡座,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再次拿起桌面上莫里亚蒂的调查笔记。
“这个就留给我当纪念吧。"伊拉拉翻到最后,从几张折叠的速写中精准地拿出其中一张,煞有介事地打开。
即使伊拉拉刚刚只是瞥了一眼散落的速写纸,即使莫里亚蒂的速写并没有绘制任何面部特征,可伊拉拉不至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场景是皮卡迪利广场的路边,而画面中的角色则西装长裤、“绅士”打扮,但纤瘦玲珑的线条却能展示出,这位朝着路灯走来的身影是名女性。莫里亚蒂画的是上次他在克莱特里酒吧门前等候伊拉拉的场景。十九世纪的女性不穿长裤,因为这会勾勒出腿部的线条,显得下()流又不检点。
那么,詹姆斯·莫里亚蒂,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绘制出伊拉拉的躯干呢?她带着笑意,将这份速写同样收进自己的口袋里。第二天上午,格雷福斯庄园。
塞缪尔·格雷福斯阅读完管家送来的文件,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后,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他将手中合同递给身后的乔治·威克汉姆。“劳烦你替我跑一趟政府办公室,乔治,"格雷福斯和颜悦色地说,“这份合同需要管理人签名。”
“好的,先生。”
威克汉姆接过合同:“我会在下午回来。”格雷福斯颔首:“感谢你,以”
“什么?”
“孩子,若有任何难处或者问题,都可同我说明,"格雷福斯看向踯躅不安的威克汉姆,“你似乎有心事。”
威克汉姆绷紧了面容。
他迟疑很久,最终阖了阖眼,下定决心一般。威克汉姆先行把格雷福斯递来的合同郑重放进文件袋里,而后看向雇主的眼睛。“此事我已思量很久,考虑到我的个人关系……本是觉得,若是由我说出口,有些不太妥当,"威克汉姆委婉道,“但你对我照顾有加,先生,是我的伯乐,我觉得,还是与你说明为好。”
“没什么是不能同我说的,乔治。"格雷福斯说。“你一直在寻找眼球吊坠,先生,"威克汉姆吞了吞唾沫,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但实际上……我曾经见过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持有一枚,他向伊拉拉展示过。”
格雷福斯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