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的利润以各种名义,进了塞缪尔·格雷福斯先生的私人腰包。“莫里亚蒂说,“而他在上议院有不少朋友,不少来自下议院关于禁用白磷的提案,遭到他的百般阻挠和反对。”
塞缪尔·格雷福斯,不就是歇洛克看到佩戴另外一枚眼球吊坠的人吗?伊拉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我知道他,"伊拉拉说,“是火柴厂的股东之一。阻挠禁用白磷,是怕火柴厂的成本增加吧。”
目前莫里亚蒂还没把歇洛克·福尔摩斯当回事,伊拉拉决定暂时不提及二哥的调查进度。
“这就是资本主义,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小姐,"莫里亚蒂一声喟叹,连连摇头,“为了更多的利润,可以将工人当成随时替换的齿轮使用并抛弃。”这么倒是说得通了。
伊拉拉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吊坠:“那眼球吊坠是怎么回事?”莫里亚蒂神情纹丝不动:“我想办法从格雷福斯先生的社交圈中交换而来,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眼球与某些不应该存在的集社有关。”伊拉拉:“格雷福斯是邪()教徒。”
莫里亚蒂忍俊不禁强调:“暂时还没有切实证据。”所以他才把话说得如此委婉。
不过,这倒是和歇洛克的调查对上了。
伊拉拉掂量着手中的吊坠,沉思不语。
见她没有反对,莫里亚蒂知道有戏,循循善诱道:“如何?伊拉拉,我的坦白和交换,能让你满意吗?”
这倒是和伊拉拉的计划不谋而合:展开事业嘛!正规道路不行,想剑走偏锋,没有比莫里亚蒂更合适的合作伙伴了。还没想好怎么做呢,詹姆斯·莫里亚蒂反倒自己找上门来。这么一坦白,莫里亚蒂似乎不是敌人……至少目前不是。他也在调查邪()教,并愿意帮助火柴厂的女工改善条件,伊拉拉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万一他背后有什么更深一层的目的,那也得等揭露之后再说。伊拉拉斟酌完,点了点头:“可以,我很满意。”她把手中的吊坠递了过去。
莫里亚蒂长舒口气。
看上去,他似乎比伊拉拉要紧张得多。佩戴黑手套的右手伸向伊拉拉,接过她递来的吊坠。
“尤其要证明辉光火柴厂的白磷有毒,我需要拿到火柴厂的原材料。“伊拉拉说,“到时候出了化验报告,就算格雷福斯先生再阻挠立法也没用。”“求请夏洛蒂夫人全权帮助你,"莫里亚蒂说,“拿到材料,可直接交给莱恩教授,他就是化学专业的。”
“我还要见工人代表,克里斯蒂娜,是吗?"伊拉拉开口。“来到伦敦不过两三天,你的调查就如此深入,"莫里亚蒂扶了扶镜框,“让我印象深刻,伊拉拉一一可以,夏洛蒂夫人会带你去见她的,你的聘请合同,我也会请她转交给你。”
“谢谢。”
伊拉拉干脆利落:“还有什么事?”
“最后一件事。”
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将眼球吊坠用手帕包好,重新抬头看向伊拉拉。金丝镜架后,剔透的蓝眼无比温柔。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莫里亚蒂由衷称赞道,“飞鸟最为美丽的一刻便是重获自由、飞向高空。”
伊拉拉骤然绽开灿烂笑脸。
她举起手中的帽子,灰色帽檐在指尖旋转,以相当俏皮地方式落在头顶。“还用你说?“她得意回应。
024
转天,伊拉拉在夏洛蒂·哈德利女士的带领下,来到辉光火柴厂。她居住的皮博迪住宅区,距离辉光火柴厂仅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按照一名现代人的目光看,辉光火柴厂的环境非常之差一-虽然厂房结实、亮堂,但没有任何消防通道和设施;尽管院落里打扫的干净,可正值中午,女工们自由出入,也没有消杀和卫生意识。正值中午,女工们就这么拥挤在厂房院落、门口的墙边,三三两两汇聚成一团吃午餐。
伊拉拉第一眼就发现,她们吃的食物是统一的:土豆和稀粥,连面包都没有。
如此一致,肯定是火柴厂统一提供。
哈德利女士拎着裙摆步入人群:“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在哪?”“这里。”
人群之中,一名强壮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她就这么把手中的煮土豆放进口袋里,用裙摆擦了擦手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哈德利女士?这位又是……克里斯蒂娜的面部俨然出现变形情况,她也患有磷中毒。“伊拉拉·福尔摩斯,"伊拉拉主动伸出右手,“调查员。”“什一一是个姑娘!"克里斯蒂娜瞪大眼睛。她都走到眼前才发现。
伊拉拉这么穿可不是为了女扮男装,她从没刻意隐瞒自己的女性特征。结果都这么在街上走两天了,居然几乎没人认出来!何尝不是一种刻板印象,叫伊拉拉很是郁闷。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直奔正题:“我受莱恩教授和莫里亚蒂教授委托而来。”
话音落地,正在午餐时间的女工们,似乎对眼前的来者感到好奇。几名女工交头接耳,其中一名胆子大的出言发问:“莫里亚蒂教授让你来?是通知上次的医生会诊结果吗。”
昨日哈德利女士说过,夜校的教师曾经聘请了医生为火柴女工看病,没想到这位教师就是莫里亚蒂。
好吧,心中为他加上一分。
“上次医生怀疑是水源中毒。"伊拉拉顺杆爬。听到这话,不少女工同样站了起来。
她们围了过来,伊拉拉飞快一扫,大部分工人的面部或多或少都有磷中毒的特征。
轻点的如克里斯蒂娜,还保持着面部完好,严重的则已经掉光了牙齿。这还是能来工厂工作的,情况更危机的,估计已经被开除了吧。伊拉拉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在历史书上读到相关资料,也只是两三行叙述一概而过。而这用冰冷冷陈述句写下的百字,却涵盖了多少工人的性命。她们不是书上那描述完症状,并″大多只有五年寿命"的叙述。有些工人,年纪和伊拉拉看着差不多,却已经下颌前突、面颊扭曲,因中毒丑陋得犹如恶鬼。
可她们本该和伊拉拉,和宾利小姐,和简、伊丽莎白拥有一样的生活。“是水源吗?这附近的水确实是臭的。”
“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治病呀?”
“要是水源就麻烦了,难道还要自带水来工作不成?”十余名工人,将伊拉拉团团围住,用带着希望的目光看着她,期待一个答案。
伊拉拉深吸口气:“很抱歉,各位,并不是水源。所以我来工厂,取其他的样本进行研究调查。”
紧接着所有人眼中的失望让伊拉拉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可看着她们难过无奈,甚至了然的神情,伊拉拉仍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