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传闻的渠帅
山脉另一头。
深井里头漆黑一片，外头两人拉着麻绳，不断从逼仄的内里拉出满筐的石灰。
“石炭都拉上去了一一”
听里头拉长传出的回话，拉框的俩人才堪堪停下，用搭在肩上的麻巾，胡乱擦擦脸上脖颈处胡乱流淌的汗液,麻巾霎时愈发漆黑。努力挺了挺早就挺不直的腰。
“啪一一”
“个懒货，一会没来鉴察,便怠惰不堪。”鞭子没任何预兆落在皮肉上，因气候热裸露的上半身旧伤再添新伤，凸起肿胀的肉条，上面隐隐透出血迹。
没挺起的腰瞬间弯下来，比之前愈加弯曲。“是，是，二爷您别动怒。”
没来得及挨鞭子的另一人，连忙点头哈腰陪笑道，手上假装着动作，比之前更忙碌。
“哼，算你识相，今日要是挖得还没有昨日多，看我不抽得你们皮开肉绽。”手持鞭子，满脸胡茬的大汉虽颇为受用那人的谄媚，扬起鞭子佯装要落下，最后只是厉声威胁一番。
不远处，木板搭建的敞亮宽阔棚子下方，坐着之人身着绸缎锦衣,腰佩无暇浮青色玉佩。
闲适抿了口茶，放下茶碗后，抬头看了看侍立四周等着他说话的下属，没有如他们所愿说话。
“渠帅，那老三不厚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带人过来换值，当真嚣张至极，说好的三天一换，眼下半天又过去他人还未到，如此真是不把您放眼里。”
季燕直抬眸瞧他一眼，冷呵一声。
“收起你那些心思，你们的事自个解决，换不换值你们自个看着办，郡要的兵器送不上去，你们头我可保不了。”“是，是，属下无意簪越，还请渠帅莫怪。”想起渠帅折磨人的手段，那人汗毛似是竖起，连忙躬身低头赔罪。季燕直见他这么快软了骨头，看了眼不远处忙碌着运石炭的人，颔首道了声"莫要再犯"，面上傲气十足。
不过是些山野村夫，和这些人计较有失身份，吴川季氏就是旁支，也比这些人高贵得多，想着他下巴仰得更起。
“报一一”
“禀……禀报渠帅，寨中急情，二爷派属下奔袭回寨催催三爷过来，万万没想到寨中驻守的三爷四爷和其他弟兄们皆消失不见，寨子被外人占据，恐是出了事端！”
来人远远一声报后，便匆忙跑近挤开众人，上前回禀连气息都来不及稳住。“详谈你都见了些什么。”
“寨子的防御工事被毁坏了许多，处处是烧灼迹象，弟兄们皆没有露面，且远远瞧着那伙人，穿着似是流民，这些人怕是……”“放肆！”
没等那人说出自己的推测，季燕直直接扬起桌上青白釉茶碗，狠狠往地上摔去，面色冷凝厉喝一声。
有石炭的地界离山寨属实是远，这些人又适应了那头，懒得将寨子搬过这边来，只能轮值着，过这头瞧着这些人干活。偏生近来局势混乱，那头不断让人过去运生铁回来，又让这边加紧挖石炭，将那些生铁锤炼成兵器，偏生这寨子人本就不多。派出去外头运生铁，派出去抓流民，俞山寨明面上剩的人可不就只剩下一百二十八人，其实余下这些人也不少，就是这头派些那头派些，人看着就少了。竞然被这些卑贱流民钻了空子。
想着季燕直气得狠狠捶了下桌子，若是让外头人知道他出了这等事情，怕是被嘲笑得连宴席都没心思去了。
“渠帅，我速速带余下弟兄们回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替弟兄们出口气。被称作二爷的人，听这言论也是气急，连忙上前抱拳请缨。老老四那两个蠢货，连一群乌合之众都应付不了，还想和争权当真是可笑，待他回去杀一通那些流民，救出那两个蠢货杀杀他们的威风。在他的想法里头，那伙流民定然不会杀光寨子里头的那些人，不过是俘虏了关起来处置罢了，弟兄们定然活着多数。季燕直听了那人的话穆地松了拳头，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神色装作淡然，一点小事就让他辱了世家子风范，不妥。“莫要犯蠢，留在寨子里头的人也不少，他们既然能攻下寨子，你带头去也讨不了甚好，且不言他们还重新修筑了防御工事，遇事动脑子想想，你跟的是我，得多学学世家论事，莫要一派乡野村夫样，像什么话。”那人听他这话，面色顿青很快又调整过来。“愿闻渠帅之言。”
“你速速派人去禀报郡尉，让他呈言上头那位有流民作乱，恐是被人挑拨来此探他虚实，今俞山寨众人为护石炭与锤炼坊，神勇而不敌折损过半，请郡速速上呈率军前来拿下那伙流民，慢了误了大人谋算，宜速来。”侍立季燕直身侧的众山贼听他一言，眼神骤亮，渠帅不愧是世家子，此番言论护了弟兄们不用上前厮杀，又替他们这些人扬了功名，当真是高明。“渠帅高言，我等佩服。”
众人见二爷抱拳维敬，也连忙跟着抱拳躬身，一时之间棚子底下一片崇尚。季燕直提提衣袍理顺后站起，又伸手摆正坠于腰间玉佩，而后颔首而立目眺远处，一派高深神色，就是差些压不住嘴角的得意。“知道了还不速速前去。”
时常报信的山贼闻言，抱拳行礼告退后转身欲走。“慢着，携我玉佩上有族徽，快马加鞭禀报路上无人敢拦。”说着季燕直接解下玉佩，交由旁人让他递给那人，吴川季氏簪缨世族，他这旁支族徽佩玉在这也够用了。
“渠帅可要去哪啊？”
报信之人还未行几步，一道清扬女声自远处飘忽传来，没有半分畏惧。“谁！出来！”
季燕直迅速抓起放在桌上，剑鞘外镶嵌玛瑙碎玉长剑，“唰"地拔出，剑指声音传来之处。
能悄无声息，绕过一路陷阱和盯梢，来到此处，且对他渠帅之名无半分畏惧，定然来者不善。
江璃看着不远处因自己声音停下的众山贼，缓了口气。好在是赶上报信人未出去之时，她昨天晚上杀那漏网之鱼异能已经消耗得厉害，现在经不起再消耗了，不然得被榨干。穿古代就这让她极其不爽，异能变弱也就算了还恢复慢。护卫队领着远山村能上战场之人，成弧形分散在江璃左右两侧，四周方位皆有人面向戒备，唯恐有人躲在暗处偷袭。今晨族会再议结束未几，便有护卫队员匆忙进了堂里，说是审问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江小姐听闻立即让人收拾兵器，清点能奔袭拼杀的族人，速来拦截。在众人看不见之处，霍序在系统界面上和江璃交流着。今天有人靠近寨子刺探消息，其实他们知道来着，不过时间正好赶上，有人带路何乐不为，也就没杀他，当即带人远远跟着他的定位，往这边赶来。这些人竞然和不知哪个州下辖郡县的郡尉有勾结，且这只是明面上的，背后之人恐怕来头更大，且所图不小。
【这里的山贼只有二十多人，少了一半。】见他这句话，江璃点点头，这就更好解决了，至于另外的人，她大概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了。
这样也好，分而击之。
远山村这次来了足足一百余人，妇人也提着刀上了，反正贼人库房有的是兵器，人多势众也是极好，至少瞧着就有威慑力。江璃看了眼地图，她领着部分人急行至此，大部分人还在后头没有赶上来。“一介乡野村妇，渠帅知我之名，岂不是污了耳。”江璃领着人缓缓走到那处空地。
远山村的人紧紧拱卫着她，昨夜的攻寨都是在夜间，他们瞧得不真切只听着指挥行动，见得最真也不过是后来火势变大所见，拼杀时他们早就红了眼，惧少了许多。
现下苍天白日，乍一看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他们还是有些害怕的。“便是乡野村妇，也不至于畏头缩尾。”
季燕直也提着剑往前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