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复,她开始还在忐忑不安,担心男人相信了没有,后来回到家里看一些新发过来的剧本,逐渐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看得专注,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忽而出来了。
顾袅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才发现已经到了落日时分,中午还阴云密布的天空放了晴,橙红色的半轮太阳在高楼间影影绰绰。
她忽然想起离开顾宴朝身边的那一晚。
当初没离开前,她也会恐惧,离开他以后,自己要怎样生活。
可当她真的坐在离开的飞机上时,望着舷窗外飘渺自由的云霞,初升的朝日镀上橙红色的光芒,倒映在眼底。
她甚至觉得,她还能走得更远。
拿起手机,发现是盛柏言打来的电话。
男人清润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温柔:“袅袅,你在家吗?”
“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找我?我现在还在应酬,暂时抽不开身去找你。”
顾袅这才想起,他今天也回了燕城。
和顾宴朝是同一天。
盛家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送她到了一家燕城的高端私人会所,是严密的预约制,能在这里应酬的客人身份大多是政客或者叫得上名字的富豪商人,因此也不需要担忧在里面会被记者偷拍到。
很快有侍者将她带入,会所装修古雅,几道屏风间隔出公共区域的等候空间。
还没坐多久,顾袅就听见不远处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男人穿了件浅灰色风衣,深色高领毛衣,身型修长,面容清隽俊朗,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俨然是风度翩翩的清贵公子,引得一旁端着托盘路过的女侍者也忍不住频频侧目。
他的步伐走得很快,似乎是怕她等久了。
等他走近,顾袅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语带歉疚,关切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抱歉,这么晚还让你出门。外面冷不冷?”
顾袅摇摇头,对他温柔笑道:“司机送我来,又不是我自己来的。”
盛柏言低笑一声,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距离亲密,但并不冒犯。
男人身上的雪松味道淡淡侵袭而来,顾袅忽而恍惚了下,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那天下午在高尔夫球场的画面。
顾宴朝身上的气息和他截然不同,危险,滚烫的,充满侵略性,像是下一刻就快要把她吞噬。
这时,他低声又道:“我听说了丁舒甜家里的事,下午回来之后先去了医院。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袅回过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岔开话题:“你最近不是在忙吗。”
他语气忽而变得认真:“和你有关的事比那些重要。”
她一怔,抬眸的瞬间,撞进男人温柔的眼底。
视线交汇的刹那,从她的清澈见底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盛柏言亦有些分神。
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纽约,学校课后的社区活动,地处贫民区的学校,多数华人富家子弟不愿意去的地方,里面的学生也大多是有色人种的小孩。对于申请大学来说,这项活动浪费的时间和得到的好处不成正比,因此更加没人愿意来。
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蹲在那里给小朋友分发糖果,发丝垂在耳边,在一群黑色皮肤小孩子的包围下,皮肤白得发光,背脊笔直。
他早年就是童星出身,比大部分人接触社会的时间都要早,见过太多人,无论是娱乐圈里,还是学校里。妖娆妩媚的女明星,还是明艳动人的千金名媛,从中国到美国,百花齐放。
不知那小孩子对她说了什么,女孩一边笑着,一边把发丝拢回耳后,露出小巧白皙的侧脸,清丽的眉眼。
那一瞬间,世界黯然失色,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后来通过身边的朋友四处打听,他才知道她在那所顶级私立女校上学,每周都会来这所贫民区的小学当助教。她不像那些纽约的名媛千金一样娇衿。
还是那个近两年闻名华尔街的华人天才,顾宴朝的妹妹。
他听过不少关于顾宴朝的传闻,表面斯文绅士,是个常做慈善的富豪,实则手腕狠戾至极,毫无善心可言,背地里必然已经坏事做尽。否则也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在华尔街站稳脚跟,成了财富的象征。
那样的人,却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一黑一白,极善与极恶,仿佛活在两个世界。
鬼使神差地,他也开始每周去那里,听说她每周六会来,他也特意等着那一天过去。
她读的是女校,每天上下学都被保镖严密保护着,这是他们唯一能见面的机会。
女孩一双如水般澄澈的杏眼望着他,声线清浅温柔:“我应该以后都不能来了,这是给莉莉丝的生日礼物,劳烦你到时转交给她。”
莉莉丝是学校里的黑人女孩,年仅七岁,父亲吸毒入狱,母亲被父亲家暴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