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乙骨忧太是个奇怪的人。
平心而论,他算得上是个好人,只是这份过分的宽容让佐佐木潮感受到违和感。
她揉揉发红的掌心,感受到其上一点点肌肉的撕裂,目光略过男人低低垂着的侧脸和发丝,微妙的熟悉感浮上心头。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一
“是我失礼了。"他这样说。
接着露出一副得体的、像从前那样的陌生,退了一步,距离刚刚好,处于佐佐木潮看不到他眼底神色的距离之外。
“我不应该对你的工作产生质疑。”
“工作”。
他把这样戏谑的任务称为“工作"吗?
人类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最冲动的情感被用作武器,抵在任何人的心上都不会好过,但他只是低着头,用那双漂亮的藏蓝色眼眸注视着眼前之人,轻声说“不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
像是一句承诺。
佐佐木潮心中却顿时生出无限怒火。
保护我?
没有人保护我?
就像之前那样……
?
记忆还是在这里中断了。
这样的情况似乎产生过无数次,她确信自己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无声夺走,只是至今她还没有找到索取的路径。
“谢谢您,乙骨先生。”
女人的背影像婉转的柔纱,她的肤色还是雪白得毫无瑕疵,在微光的注视下几乎要产生透明的飞灰一般,腾空而起。
就像曾经在初生的太阳之下的她,乙骨忧太还记得那是一次班级组织的活动,任何人都无法避免。佐佐木潮的脸上带着厌烦和疲倦,她似乎是那种喜欢批自己的时间用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的人,所以对这种无聊又累人的活动毫无兴趣,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但是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不到橙红色的漂亮日轮,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眼眸认真地注视着那一抹惑色的光,眼睛里也反射出相同色泽的亮芒。
在那样的美景之下,他像个凡人一样注视着太阳的使者,少女的眼睛化作镜子,把动人耀眼的波光传送给他的大脑。她透明得想要随时消失一样,少年的乙骨忧太忍不住向前走一步,悄声地站在她身后。太阳的使者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自顾自地注视着夺目的太阳,直到它慢吞吞地普照大地。
明明曾经是那样耀眼的一个人。
优秀,漂亮,虽然偶尔有些恶趣味,但乙骨忧太认为那是她独有的特点。只是现在一一
他注视着女人被绣着金色蝴蝶的宽边腰带紧紧束缚的身影。佐佐木潮走出门,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光头、黑皮肤、戴着墨镜,见到她时还露出那种刻意歪着嘴巴、因而显得有些调侃的笑容:
“潮,身为老朋友,还是可以喝一杯你的茶吧?”哪里来的老朋友?
佐佐木潮几乎就要这样问出口了。
只是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这或许是这具身体过去的记忆,只能默默叹口气。装出一副挑不出错误的模样:
“跟我来吧。”
米格尔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在她身后,身为外籍的他似乎并不在意男女之间的这点点顾忌,不过也并没有做出任何不适当的举动就是了。热气氤氲着,在茶杯上方慢悠悠地飘动,说要来喝茶的家伙却没有喝,只是抱臂自顾自地看着佐佐木潮断水倒茶然后坐在他对面。墨镜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思绪。
“所以一一这是你的选择吗?”
他开口,依旧操着那口奇怪音调的日语。
米格尔:“不是可以潇洒地走吗?当初在印度的时候夏油杰不是给过你选择了吗?”
“事到如今还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呢?”佐佐木潮没有开口。
当然她也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皱眉祈祷这家伙别再说些她不知道的秘辛来考验她。
米格尔没有碰面前的这杯茶,自己喃喃自语:“都说了我不爱喝这种滚烫的热茶,潮你这家伙倒是给我倒点酒喝啊。”别太过分了,佐佐木潮翻白眼没好气地反驳:“不是你说要喝茶?”
眼前的男人反而扬起眉头,深色的脸上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不管是去西雅图也好,去意大利也好,不都比待在日本强吗?是你不想去吗?还是你一-因为别人才留下来?”
“潮,事到如今还没有得出答案吗?值得你留下来的地方在哪?值得你留下来的人还活着吗?”
“那种事情一一"佐佐木潮下意识地反驳。那种事情,假如我知道的话,就不会留在这里了。女人的脸上露出纠结和困惑,让米格尔只是看一眼就明白,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我和你都知道的事情,夏油杰不可能不知道。啊,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啦,但是潮,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能再去做,既然你在两年前选择留下,那么之后的每一次选择都应该和两年前那次一样坚定。”眼前的男人拍拍佐佐木潮的肩膀,露出一副奇异的神情:“唔,看在曾经算是同事的份上,潮,别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肩膀上的手掌很有压力,并不是一个温和的态度,而是适当地劝阻,这个口头上将自己称为同事的存在,正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奉劝自己要“知趣”,要学会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