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潮问他,原来一个辅助监督的入职也需要这么麻烦吗?
乙骨忧太则是一脸笃定的模样。
“我的入职比较特殊,但事实上咒术总监会中,每一个职位的入职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考核,而且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有咒术基础的。我的老师也负责一部分职位的筛选,不过——”他脸上露出那种相当不妙的表情,“老师他,筛选方式太直接,所以总监部把这部分权利回收移交给别的同事了……”
到底有多直接啊?该不会是上去打一顿吧?
总觉得这样的猜想似乎很不尊敬那位老师,佐佐木潮盘起腿来,指着自己:“那你觉得,我能入职吗?”
“欸?佐佐木同学想来吗?”乙骨忧太皱起眉毛来显得很纠结,“可以是可以啦——总监会也有招揽无咒力的新人,但是……”
很残酷的事实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高门槛的世界中是无法生存的。
乙骨忧太说:“也有别的办法。”
“成为部分咒术师或者相关职位的亲眷,就可以在咒术总监会挂一个头衔。”他偶尔露出开玩笑而显得调皮的表情,“毕竟虽然是咒术师,也是需要向国家管控部门报备的,这部分人员会作为无职责人员一并提交上去,每年甚至可以领一些薪水,职务保险也会很齐全。”
“亲眷?”
“嗯,妻子、丈夫、又或是其他一切能够成为链接的关系。”
“开玩笑吧?你们咒术总监会是什么裙带关系大联结吗?”
乙骨忧太笑笑,“但其实大部分平民咒术师都不会选择结婚,所以咒术总监会中的无职责人员很少,不过也有例外。”
“毕竟,咒术师会莫名其妙死掉这件事情,应该众所周知了吧?”
确实。
假如,她是说假如,她真的和咒术师产生这种关系,那么在奇怪的地方得知他的死讯似乎也是能够望见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很残忍的,甚至会留下很强烈的心理阴影。
乙骨忧太稍稍弓着腰,一只手撑着沙发靠背,刚洗完头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休息的时间。
佐佐木潮只是含着棒冰,把掌机放在膝盖上,专心致志地握着手柄打游戏。
他一直认为佐佐木是个很冷漠的人。冷漠到不屑于去欺负他,冷漠到中学时期时所有人都认为她很孤僻,但并不是这样。
佐佐木是个相当——他无法形容的人。起初认为佐佐木是同类,所以在老师问他要不要换座位的时候,尝试过开口想要换到佐佐木同学的身后。最后确实调到一起了,却发现她似乎只是单纯地孤独。
是沉溺于孤独。
她当然也有好友、也有自己执着的事情,但和常人不同,佐佐木总是用无神的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在意一个人是很危险的信号,而那时的他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奇怪行径之后,很快就不再观察她。
这只是一种好奇。
好奇她的声音、好奇她的味道,好奇她在生活中的兴趣,好奇她的点点滴滴。偶尔听到她用低低的声音和别人谈论游戏,他也用自己赚来的钱去街机厅租着玩了玩一样的游戏。
他以为这是对游戏的好奇。
但他根本玩不进去,这游戏无聊到让他觉得——他有兴趣的佐佐木为什么会玩这种东西?一台游戏也只打过一遍就再也没去过。
所以他的这份好奇,只是单纯地——对佐佐木的好奇。
只是单纯地想靠近她而已。
里香不喜欢他这样,这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他在短暂地探出脑袋后,很快又缩回壳里,重新背负起里香的存在,继续往前走。
佐佐木潮变成一个符号。每当他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时,时常安慰自己——
至少,还有一个人不会对他露出恶意的表情,至少还有一个人把他当作普通人。
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听到他伤害别人时,不至于露出那种——“果然那家伙就是个烂人所以会干这种事”的表情。
现在的乙骨忧太已经不在乎这些往事。
他的确发泄过恶意。但他只能承认——当时第一时间下的心情其实是很畅快的,然而随即又产生无尽的后悔。
他不是个正常人,在别人眼中他一定是个怪物。
咒术总监会替他料理了后续的事情,但没能料理他的心。
咒术师多半是疯魔的、有心理疾病的,他觉得待在这样的群体里很有安全感。但五条老师也曾经对他说过——就是因为一直待在这种脏兮兮的环境里,所以才对美好而平凡的事物产生很多向往。
佐佐木潮是美好而平凡的吗?
脸吗?并不算美丽。是很普通的、或许放在人群中乙骨忧太不一定能看到她。
但要说她很平凡,其实也不是。至少,她望向窗外时那双眼睛很美丽,是他无法触及到的。她看着自己的灵魂时,那副迟疑和动容也很美丽。她眼中的任何人,都像是随便的街边的一条狗,那副样子也很美丽。
乙骨忧太稍微有那么一点情感受虐倾向,这是他和同期玩情感测试时做出来的答案。
他一直不太懂什么叫做情感受虐,他并不喜欢任何疼痛,所以才学会反转术式。
但看着佐佐木潮打游戏时伶俐迅速的指尖,和那双因为专注而瞪得格外大、显得有点犀利的眼眸,他有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