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去和你舅奶奶回个话。”
林听回到房间,地板上是林朝的床褥。
林家只有她的房间有空调,夏天林朝总是来她房间打地铺蹭空调。
林朝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巨大的蚕蛹。
林听拿脚踢了踢他,蚕蛹猛地咕蛹两下,还闹着脾气不肯出来。
林听没再管他,她了解自己的弟弟,就不是个能憋住的性子。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林朝就憋不住了,他三两下地踢开被子,眼眶发红地盯着林听,声音很大:“你怎么什么都同意?!”
“寄人篱下的滋味能好受吗?你去京市那么远,被人欺负了我也赶不过去帮你,那个时候怎么办啊?!”
“他们都说京市那地方随便扔块砖砸到的人都比镇长的官儿大,本来你要去京市上学我就够担惊受怕了,现在还要去那么厉害的沈家,还什么小少爷,那能是什么好鸟吗?”
少年不满地宣泄着,末了看着姐姐无辜小白兔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冲着门外大吼:“陈桂芝,林勇军!你们心真狠!你们卖女儿!什么报酬说得好听,不就是要把我姐卖了吗!现在是新社会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告你们!我才不要沈家的臭钱!!”
来自老妈的巴掌三秒之后准时抵达在林朝的脑壳上。
陈桂芝怒道:“再鬼叫老娘拿针把你嘴缝上,吵死了,今晚滚去跟你爸睡,我跟你姐睡。”
林朝顶着头上的包,抱着枕头被子走了。
晚上,林听和陈桂芝躺在床上。
陈桂芝道:“你舅奶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沈家那边急,两天后就要走,小少爷前几天又大病一场。”
“你说,那么好的人家偏偏孩子是这样。”陈桂芝唏嘘着,倒理解了沈家的做法。
外人看来不可理喻,可走投无路之时,真是什么都愿意信了。
沈家那样大能耐的人家,掘地三尺找到了小镇里的林听,陈桂芝这样没什么能耐的以前也病急乱投医过,被道士骗过钱财喝过符水。
陈桂芝交待着,“都说那小少爷是独苗苗,肯定全家上下都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脾气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听听多包容他一些。”
林听认真地点点头。
陈桂芝笑了,“我们听听性子这样好…”
顿了顿,她说不下去了,又哽咽着改了口,“脾气太差咱们也不忍他!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沈家求咱们听听的,受委屈了就回家里来!”
林听笑弯了眼,声音软甜,“好!”
陈桂芝也笑了,笑完之后又觉得苦涩。
她的女儿她清楚,性子软脾气好,镇长家那个皮猴子从小就爱欺负听听,但她愣是没听她提过一句,陈桂芝还是从林朝嘴里得知。
记得她知道的那天气得浑身发抖,直奔镇长家去要个说法,一路撒泼打滚惹得镇长不得不将皮猴子拎出来给林听道歉。
陈桂芝是镇上出了名的泼辣。
陈桂芝幽幽叹了口气,想到哪说哪,“他们都说妈妈是泼妇…”
但妈妈不在乎。
后半句还没说完,林听就反驳道:“才不是!”
“妈妈…妈妈…”林听越急,嘴就越捋不顺。
她急得从床上坐起来,熟练地比划着手语。
「妈妈是很厉害的人!」
「有了妈妈,我和弟弟才不会被欺负!」
林听心里清楚,父亲那副样子说好听点是老实巴交,难听点就是窝囊受气。
正是因为陈桂芝的泼辣,林家在小镇上才没落得人人可欺的下场。
“妈妈…”林听的声音软,却坚定,“是厉害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