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后就去睡觉了,路过赵应东身边时试图从他口袋里抽出那两张离家出走的粉色纸币,被毫不留情打了一巴掌,丧气地回到自己卧室了。赵锡吩咐儿子洗碗,接着去看车胎,他们回来的路上,就觉得车胎有点问题。
楼雁在赵应东还在吃饭的时候,把多余的碗筷收起来,“小月有时候有点调皮,要是烦到你,你就跟她说,不说她很容易蹬鼻子上脸。”赵应东咽下最后一口饭,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收起桌子,端着碗到灶台前,取下上面的围裙系在腰上,声音低沉地回复:“没事的,她就是我妹妹,我有时候也挺招她烦的。”
这是实话。
“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他挽起袖子,抓起油腻的碗筷,毫不在意。楼雁看了几眼,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就走了。赵应东把账记在楼月头上,下次就是她洗碗了,呵呵。楼月有时候会说他和赵锡有些像,但他觉得她和楼雁可太不一样了。他的身体很熟练地搞清洁,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这其中比较严重的就是,楼月回来了,自己就该写作业了,无忧无虑的寒假要结束了。
恶人和噩耗一起驾到。
他有点想和朋友诉苦了。
可惜,手机还在恶人手里。
赵应东叹了口气。
晚上六点多,楼月在赵应东连绵不断的敲门声中醒来,脑子懵懵的。“你进来。”
她的声音不大,赵应东像是贴在门上听一样,闻言立马就推门进来了。门外的天空已经暗下去了,还有一抹残阳,天空深蓝色,辽阔又苍茫,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睡了这么久?”
赵应东扯出来椅子,扒拉楼月桌面上的本子。“你找我干嘛?”
楼月打了个哈欠,靠在床上,“好困啊。”赵应东摸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觉得楼月有点像蜗牛。“手机呢?”
“干嘛?我现在还不想打游戏。”
赵应东:“我要用一下。”
他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楼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被提起兴趣,坐直了。“要干嘛?”
“……和朋友聊一会儿。“赵应东恼羞成怒,“这是我手机好不好!”楼月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不好。”
“你要和哪个朋友聊?"她盯着赵应东的眼睛,“范林?刘延?牛教练?韩思雨?”
赵应东抓起枕头丢到楼月胸口,气急败坏,“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楼月把针头抱住,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地说:“你还有什么朋友?”他再没有朋友也不会和能当爸爸的教练做朋友。赵应东转身,思索了几秒,考虑到楼月虽然说话很讨厌,但是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简单的大脑只思考了几秒就决定分享自己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他又把她怀里的枕头抽出来,好好放到床边,如此这般地阐述了自己和朋友在茫茫网络中相遇相知的经历。
想到范林之前的反应,连忙补充道:“她不是骗子。”楼月心心里笑得捶地,表情还要保持一种微妙的怀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骗子?″
赵应东认真地说:“她没骗我钱啊,还给我发过红包。”一分钱是吧。
楼月发现,在赵应东嘴里,就没有坏人。
现实里的她是会给哥哥压岁钱的好孩子,网络上的她是会给网友发红包的傻白甜。
“啊,这样啊。“楼月把脸上的头发拨开,“听起来好像是个正常人。”她意味深长地说:“虽然现在还没什么不对的,但你还是需要保持警惕的,要是人家放长线钓大鱼呢。”
“你就放心吧。“赵应东桀骜的脸上都是对自己光滑大脑的信任,“我没那么傻。”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是真的觉得蘑菇头不是骗子,再说了,他有什么可骗的。
他想过最坏的情况,蘑菇头是现实里认识的人,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戏弄他,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他没接触多少女生,有趣又贴心的女生更是没印象。比较熟悉的女孩子,楼月算一个,韩思雨算一个,但这俩都不可能。楼月突然长长地唉了一声。
她再次肯定自己的做法,这么笨的人,自家人不骗谁骗?笨蛋不留外人骗啊!
楼月把手机取出来,往床边挪了点,“你先别和你朋友聊了,给你看看我拍的照片,都是我家那边的风景。”
她拍了外婆家里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院门上贴着的年画,奶奶家纯黑色的大狗、门口的大树,还有自己的亲爹。
两颗脑袋慢慢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说起来。赵应东也起了分享欲,但他没有影像资源,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划,楼月听得很认真,还会时不时打断他,进行提问。赵锡在楼下喊着吃饭的时候,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场聊天。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楼月从床上趴下来,伸了个懒腰。
赵应东把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丢给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楼上下来,嘴里还在说话。
在这种时候,赵锡就会再次感叹,这个婚结的很好,至少赵应东找到一个玩伴。
两个人处得这么好,大人都没想到,但是仔细一想,都是十五六七的人,在他们眼里,这还属于孩子的范畴。
两个都是独生子的小孩,成长到青春期快结束的时候,有了一个很合适的小伙伴。
赵应东在心里给楼月又加上了标签,除了妹妹之外,勉勉强强,她也能算朋友。
不过这种想法在晚餐后,楼月以自己还需要休息为理由,再次逃避洗完后,立马消失。
什么狗屁妹妹,什么狗屁朋友,她纯粹就是个赖皮狗。他能说什么,只能在楼雁和父亲的目光下,去厨房工作。洗碗的时候,赵应东突然想起来,他中午洗碗的时候还想着要从楼月那里把手机要过来,现在他的手里依然只有油腻腻的碗。这一切,都是可恶的楼月搞的。
赵应东又又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