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亲爸
和妹妹的聊天时断时续,和网友的交流却日日坚持。赵应东每次上线和那个蘑菇头聊天前都要先骂两句楼月,骂她别说做不到秒回,连隔天回都悬。
而自己网上的挚友却时时在线,聊天很是顺畅。大年三十的早上,楼雁要回家过年,赵家父子两也关了店,回老家团圆。赵应东回家之前紧急去网吧给蘑菇头留言,说明自己接下来几天不能上网,等过了年就会上线回复消息。
朋友表示很能理解,还让他不要多想,她时不时会上来和他分享点趣事,等他几天回来后上网就能看到攒了这么多天故事。赵应东看着那一个个发来的气泡,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想,为什么现实世界没有这么贴心、这么有意思的朋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他从来没在自己周围的同学、兄弟身上感受过如此怡人的友情。好想在网吧过年。
范林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对赵应东说:“你回家的真不是时候,过两天就要团战,少一个人都不行,我还得再拉拉人。”朋友和朋友真不一样。
“初六那天可能还有攻城计划,但现在只是初步密谋,你记着就好。”范林喋喋不休,心里只有游戏。
赵应东:“你的寒假作业写的怎样了?这回排倒十你爸妈有意见吗?”范林的手指一顿,按错了键盘,血条又短了点。他们在幽幽的蓝光里怒目相视,纷纷认为对方实在不是做兄弟的料。赵应东收拾行李的时候,赵锡推开门进来,拎着一个长款的羽绒服和一条裤子。
“过年的新衣服,带回家穿穿。”
赵应东瞄了一眼就发现那不是老爸的审美,平淡地说了个疑问句:“楼阿姨买的吗。”
赵锡点点头,“从她店里拿的,你和小月都有。”赵应东把两件衣服塞进行李箱,“你给楼月送什么了吗?”赵锡迟疑,“回来的时候包个红包?”
赵应东哼了两声,“把手机给我,我给楼月打个电话。”赵锡把手机递给他,然后往出走,“你打快点啊,一会儿车就过来了。”他现在已经不再追问楼月那支手机的来历,心知肚明,也不能从儿子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话,索性就装聋作哑,反正他期末成绩考出了历史新高,就轻轻揭过吧。
屋内的赵应东拨通了自己的号码,但居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待接通的那几秒,他难得地开始思考说话的技巧。“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把我的钱都拿去上网了?”他的柔情在电话接听后的第一个问题里灰飞烟灭。“你还敢说这个,给你发个消息为什么老是不回?”楼月捏着手机,鬼鬼祟祟躲在院子外面,她妈刚刚到家,家里的人都在围上去聊天了,她就偷跑出来。
“你发的消息都是骂我的,我不骂回去就已经很好了。”“那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成绩单了吗?”
“看到了,没我高,怎么了?”
赵应东年纪轻轻就有高血压的风险,他捏着手机,看着行李箱里的两件衣服,勉强压下怒火,换了一个话题:“这两天在你外婆家过得怎么样?”楼月说到这个,忍不住赞美他:“我现在觉得你真的挺聪明的,我给亲戚家小孩讲题比给你讲题费劲多了。”
她感叹道:“要是早点遇到我,你说不定不用当体育生了。”“我做体育生是因为我成绩差吗?”
“不然呢?难道是因为你喜欢被教练骂?喜欢拖着轮胎跑?喜欢不分寒暑假的早起?”
赵应东哑然,其实主要原因确实是因为成绩不太好。“没有你和我一起打连连看,一点意思都没有。”楼月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面上画了张日历,计算自己回去还有多少天。“呵呵。”
赵应东拉上行李箱拉链,“你就不能换个游戏玩吗?”“可是我已经和你玩习惯了,不喜欢玩其他的。”楼月蹲的腿有点麻,站起来缓了缓,一抬头就撞进一个男人的视线里。她愣愣地看着他,耳边是赵应东说话的声音,但她已经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了。
初二的时候,楼月的同桌是个有双胞胎姐姐的女生,她俩长的一点都不像,也不再同一所学校,可楼月对自己的同桌很熟悉,那年期末的晚自习,有个女生敲了窗户,她扭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然而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推了推同桌的肩膀说:“你姐姐来找你了。”
她没见过这个女孩,但是大脑里有种奇妙的预感,就像现在这样。男人的头发也很凌乱,卷曲,毛躁。
楼月挂断了电话,讷讷地说:“爸爸。”
她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过这张脸了,要在脑海里勾勒出这张轮廓都很困难,然而再次碰面,只是那么一眼,大脑就给出了答案。原来血缘之间真有一种神秘的连接。
楼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两只手空着,在大腿两侧搓来搓去。“你要进去吗?"她往前瞟,“妈妈也回来了。”男人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楼月的发顶,她下意识超旁边躲了下,然后迅速掰回脑袋,任由那种手掌在自己脑袋上按。“我们先聊聊,好吗?”
楼月为难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那好吧。”北方的冬天,色调非常的单调,非城市的区域更是如此。枯树是灰色的,土地也是沉闷的,寒风吹得落叶沿着路面向前翻滚,人声掺进风里,也被吹散。
表弟出来找楼月的时候,她正蹲在一棵树下发呆。“姑姑和奶奶都在找你,要吃饭了,你怎么不进去?”表弟手里还拿着一包零食,是楼雁回来买的,一回家就被孩子们瓜分了。楼月拍了拍大腿,又是熟悉的脚麻,她慢悠悠地站起来,吡牙咧嘴地说:“马上,稍等一下。”
表弟找到了人,也不多说,催了两句后就跑了,着急回家吃好吃的。她一个人靠着墙缓了两秒钟,才继续往家走。今晚是除夕夜,家里的人挤满了一屋子,大的小的,认识的不熟的,统统塞在同一间屋内,楼月回去的时候,厨房那边刚好新出锅了几碗面,她端着碗躲到人少的房间里吃饭。
吃得心烦意乱。
楼雁找过来的时候,女儿正端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苦大仇深地捞面条吃。
“刚刚去哪儿了,我回来怎么没看到你。“楼雁坐到她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两颗糖。
楼月看了眼,是她喜欢的太妃糖,于是放下大碗,把糖装进口袋里。“我刚刚去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她端详着妈妈的脸色,磨磨蹭蹭地说:……爸爸和我聊了会天。”
“聊了多久?”
楼雁表情没变,很自然地说着,“就在院子后面吗?”楼月点点头,“大概半小时左右吧。”
她手摸进口袋里,想拆一颗糖吃吃,楼雁却按住她的胳膊,抬抬下巴:″饭吃完了再吃糖。”
妈妈的态度很正常,好像没有因为这个插曲产生意外,还问:“你怎么只给小东发消息,不给我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