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的妈妈叫楼雁,二十二岁结婚,二十八岁就离了,短暂的婚姻给她留下一个孩子,和她一样的单眼皮,但继承了前夫的卷毛,她心中不是特别喜欢。
离婚后,孩子抚养权被判给她,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共同财产。
楼雁离婚后就去外面打工,最开始去了深圳,后来又辗转去广州,最后回到本省省会自己开了间服装店,收入差不多足够维持生计,楼月还是被放在外公外婆家,直到中考结束。
她的成绩优异,能去省会最好的中学,外公外婆也没精力再照顾她,舅舅舅妈听说楼雁自己开了店,暗示楼月应该回去找妈妈了,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投奔亲妈。
楼月和亲妈的关系微妙,大概血缘强行将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绑定在一起,但双方都对彼此感到陌生。
楼雁开了家小小的女装店,一楼是门面,二楼是住的地方,空间狭小,兼任卧室、厨房和卫生间。
窗户不大,房间终日亮着灯。
虽然如此,但楼月总觉得住着安心,比和舅舅家的孩子挤在一起要开心得多,她不用做姐姐,不用做客人,只需要做一个乖巧的女儿。
暑假在妈妈手下免费打了三个月的工,她终于和妈妈熟悉起来。
楼月其实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寄人篱下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算是炉火纯青,有时还会故意表现出一点自己小小的个性出来,免得被其他人欺负。
她很清楚,要是自己表现得唯唯诺诺,那肯定会招来数不尽的恶意,有棱有角的人不好揉搓。
人还是要有点心眼的。
楼月把这种生存经验也用在了和母亲的相处上,并且自认为效果还算不错。
她信心满满地想,呵呵,亲妈,攻略起来难度应该不大,她天生带挂。
开学后,楼月顺利进入了火箭班,学习对她来说,和呼吸一样自然,她甚至能在周末继续在店里当童工,还不耽误学习。
成绩优异,性格又懂事,这么位大众款的好学生能符合不少家长的口味,楼雁对此也很满意,有时还会摸摸楼月的小卷毛。
楼月自来卷,这点遗传自她的生父,这让她有点恼火。
不好打理,比起那些柔顺的长发而言,她的发型在十六岁这个群体里很是罕见。
就在楼月攻略进度徐徐前进时,楼雁要再婚了。
这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甚至可以说得上晴天霹雳,好比楼月西天取经走到一半,师父要改道去做喇嘛。
“结婚?为什么要结婚啊?我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她急切地追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楼雁轻描淡写地说:“合适就结啊,那有什么为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她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已经做了决定,只不过来通知女儿一声,她独自生活多年,早就习惯了自己做决定,这次也没有记起来要和另一个人商量。
楼月不能理直气壮地表态说:“我不同意。”她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也不够有底气。
她只是窝囊地用英语哼唧着:“No way!”
“嗯?你在叽哩哇啦什么”
“……恋爱快乐!”
楼雁放开了她,看着女儿那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又说:“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你赵叔叔也有个儿子,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哥哥。”
好一个买一赠一。
十六岁的楼月已经不会幻想自己要是有个哥哥姐姐会怎么样,这种半路出来的哥哥更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强行塞过来的,能是什么精品。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男方女方各带一个拖油瓶,也组成了个“好”字,特别般配。
但楼月认为重组家庭不是积木,也不是拼图,看起来搭不一定就代表这是严丝合缝的适合,况且,生活总是充满变故。
她那时只是小孩子气,预先假设了一种更糟糕的结果来迎接未来。
楼月和赵应东的初次见面就是十一国庆节的假期,楼雁关了店带着女儿去餐厅,这是她们在一起生活以来,第一次出去吃饭。